我微微一笑,摇摇头,往前一指,道:“咱们到了,快进去罢,帖木伦姨母怕是要想你想坏了罢。”
……
到了中宫,不等派人通报,候在殿外的女孩急忙把我们迎进去。跨入殿门,还未见到人影,就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冷不防地,一团影子扑入了安童怀里,不用看都猜得是谁。
安童见了妹妹,满心欢喜,却仍轻声斥责道:“小丫头!还这么毛躁,这是在宫里呢。”
别速真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却是乖乖离开安童怀抱,不再缠着他。我见她这般,心里有些忐忑:指婚之事,不知她是否知道了?
拐入内寝,就看到察必和帖木伦都坐在坐床上。安童见到母亲,心绪激动,还是规规矩矩地先向察必见礼,我也向察必、帖木伦问好。
察必摆摆手,招呼他过去,把外甥揽到身边,像打量亲生儿子一般把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对着帖木伦笑道:“姐姐真是生了个好儿子。瞧瞧他,年纪不大,但这厚重的气度,却不愧居宰辅之位。大汗眼光不会错的!”
帖木伦看向儿子,眼里的笑意都融化了:“这都是大汗的恩典。”
察必又望向安童,笑问:“你刚回来,在家休息没两天,就被大汗召至宫中,必是问你拜相的事。这回可答应了罢?”
安童脸色一红,闷声点点头。
察必看看帖木伦,又笑言:“如今可是双喜临门呢!”
我闻言一惊,望望额吉,又看看别速真,小姑娘有些神伤,眼圈也泛红,心里已明白个大概,忍不住插嘴道:“额吉,父汗真的要把别速真许给伯颜?可她……”
察必把我搂了过来,往怀里一带,笑道:“别速真不用远嫁,就在上都,这是多好的事情!平日里,也可看看母亲兄弟,你不替她高兴么?”
“……”我一时语塞,又望向别速真,想问问她的想法,可话一到嘴边,又生生止住,顿了顿,才道,“别速真,你……”
那句“你可愿意”还是被我咽了回去,在察必面前问这个,实在不妥。
安童听了,也不安地看看妹妹,面上满是歉疚。
小姑娘浅浅一笑,像是已明白了我的意思:“其实……都一样。如今还能在母亲这边,不是更好么?大家都高兴,我也可以常看看母亲……”
我听了,心里一阵抽痛,也不知她心里是否真的这般坦然。再看看帖木伦,她眼里虽带着笑意,可还是沉着一层微不可察的哀愁。
安童默默看了妹妹一会儿,踌躇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到妹妹身边,扶住她肩膀开口:“不要勉强。”
他此话一出,我们几人俱是一惊,察必有些意外地看着小外甥,帖木伦也看着儿子直摇头:“安童!”
别速真骤然抬眼,有些难以置信,嘴唇微微颤抖,还是沉住气,稳稳开口:“这就是我的想法。伯颜大人虽不是勋阀高门,却是个稳重可靠之人,绝无跋扈骄矜之气,他……会对我好的。”
我怔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时觉得有些陌生,好像她忽然长大了十岁,又好像已嫁做人妇。这副口气,却是不曾见的。
然而,她语气越是坚定,安童越是不安,面上带着焦躁,皱眉开口:“妹妹……”
他还没等说完,就被帖木伦打断:“安童,你妹妹比你懂事。”
安童神色一滞,话语一噎,瞬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慢慢抿住嘴唇。
察必也道:“你放心罢。你和伯颜共事,他的为人你也清楚。别速真嫁了他,不会受屈。若非可托之人,这婚事,我第一个不答应。”她语气温和,目光却带了些告诫的意味。
话虽是说给安童,别速真看在眼里,也心领神会,悄悄拽了拽哥哥的衣袖。安童神色黯然,终是点点头:“姨母说的是。”
察必见小外甥再无异议,弛然一笑,与帖木伦对视了一眼。帖木伦又把儿子招到一边,问道:“现在该说说你的事了罢?你喜欢哪家姑娘?是自己说,还是等着额吉给你相看?”
哪料她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个上头,我的心蓦地一沉,有些慌乱,又连忙稳住情绪,不让他们看出异样。安童也是毫无防备,被突然一问,一时懵住,待回过神来,语气透着几分漠然:“还是先操办妹妹的婚事罢。这是圣上指婚,须得郑重。儿子的事,暂且宽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