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朱溶在书房里把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念了三遍,然后做了决定,手下的人不听话,那就砍断她的手脚好了。
万明志当时劝他,说元妃这一胎生下来是男是女还未知,即便是男胎,能不能顺利养大也是一个问题,劝二皇子不必急着出手,若被人看破了,岂不是会与荣国府结仇?
要成大事,自然不能处处结仇生怨。
可惜,盛怒中的二皇子听不进去,直接命令宫里的内应动手。当晚,元妃喝了一盅养胎汤药之后,就……暴毙了。
事情已经发生,悔恨毫无意义,万明志不敢指责朱溶做错了,便把责任都推到了下人头上,温声劝道:“元妃那件事……都怪下手的奴才没把握好份量,药下得重了些,没想到元妃竟没挺过去。”
“正是。”这话说得极对朱溶的胃口,他的神情松动了许多,不再板着一张脸,惋惜地叹起来,“也是元妃娘娘身子太薄弱,没福份哪!荣国府被抄家,我心里也是痛惜的,没想到皇上早就对他们不满了。”
这话是真心的,朱溶虽然厌恶元妃心大,却也舍不得失去荣国府这个臂膀。没等他准备好如何安慰荣国府众人,再顺利收获一批忠心时,圣上一道抄家的旨意让他只赶得及去给荣国府送别。
“二皇子风光霁月,光明磊落,兼又贤明在外,只要有眼睛的,谁人不想投靠您呢?”万明志拍起马屁来也是毫不含糊的,“贾大人兴许是真的病了,并不是借口。说起来,贾大人还是很才华的,起码在揣摩圣意这方面,许多人都赶不上他。”
“这倒是。连我也没看出圣上厌了荣国府,他的手脚倒是快,抢着辞了官。”朱溶点点头,表示赞同。
“以他的身份,不辞官这事便难办了。当初是荣国府一手提拔了他,他真带着人去抄家,旁人怎么想?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骂名再也洗不脱了。不奉旨,呵呵……他有几个脑袋?圣上就得先治他的罪。说起来,辞官倒是最妥当的做法。”
“他这人胸襟广阔,言之有物,我也是舍不得这样的一个人才就这么埋没了。想着再拉他一把,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给他,好让他继续为国为民效力,没想到……唉,我的一片好心,他哪里知道呢?”朱溶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
“还有一条,圣上想治荣国府的罪必定不是突然兴起,圣上既然要办大事,京兆府尹怎能置身事外?在这当口,圣上能允许他辞官,说明在圣上心里,贾大人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朱溶眼珠一转,想招揽贾雨村的心更加迫切了。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铺助他成为一代贤君,二皇子不如效仿一回,礼待于他,想必贾大人的心也不是铁打的。”
朱溶微笑点头,这种礼贤下士的做法他从小就学会了,做起来毫无难度。
万明志见状,言语间更加积极了:“贾大人如今屈居在钱清安府上做幕僚,钱清安官小言轻倒无所谓,只是他的岳丈右副都御史房大人却是一个值得争取的对象。”
当今圣上年迈,精力不济,虽然大部份的时候都是昏庸的,但也有清明的时候。都察院的这些御史们以文死谏为最高追求,不论是皇子还是官员,只要犯了事,准会被他们奏上几本,骂得你狗血淋头。
这其中,尤其以房大人为最,他甚至还上书讨伐了圣上一回,圣上很想砍掉他的脑袋,只是想起自己快要天不假年了,他还想学一学李世民,善待自己的“镜子”,以便他死后史书上能写得好看一点,这才忍下了。
万明志:“贾大人既然身子不便,二皇子不如先从内宅着手,总不能就这么断了关系。”
“多谢先生替我出的主意,先生仁义啊。”朱溶对着万明志长施一礼,吓得万明志立刻躲开了,连称不敢当。
万明志知道,二皇子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他一个人,此时应该团结一致对外,至于同僚间的相互内斗争上位,则是二皇子登上皇位以后的事了。
“先生请去歇着吧,我这就进内院找皇子妃。”
……
二皇子妃给范娇杏下了贴子,随着请贴一起来的还有一份贺贾雨村娶平妻的贺礼,双福收下了,厚赏了皇子府的下人,然后拿着请贴进去找范娇杏。
毕竟是给内院的贴子,送到范娇杏手里也是合情合理。
范娇杏看了,欢喜不已。
这可是二皇子妃啊,那时老爷与二皇子交好时,她有幸去皇子府作客一回,二皇子妃雍容贵气,通身都是世家贵族的大小姐作派,让人看了就仰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