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记载,张家人在陨星坠落之地改建了很多古迹,其中西藏、秦岭、长白山三处是最重要的,因为那是张家族长传承仪式的圣地,每一处地点都有过去族长留下的信物,上面记录了他留给继任者的信息。三处地点、三次考验,只有全数通过的人才能继承大任。
将关键机密尽可能地分拆收藏是张家一贯的风格,无论是张家古楼那远在四姑娘山的密码锁,还是这三步走的传承仪式,全都是这种跑死人不偿命的原始做派。我都要怀疑,要是那些定族规的人活在现代,会不会租个探测器把东西丢到火星上去。
不过这么说来,闷油瓶是已经完成了传承仪式的第一步了。那他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呢?我翻阅着厚厚的一本记录,在“传承仪式”章节后的内容,还有很多没翻译完,是抄录的原始碑文。按道理说,有了这些东西,对着字库让机器翻译一遍,即使内容可能颠三倒四,也能大概看懂几分。这实在不像闷油瓶的作风,因为他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只能说,在了解了传承仪式的步骤后,闷油瓶立刻就去了西藏。他并没有打算离开,所以工作就暂停在了他离开的时候。
他带回来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族长信物,所以他想和我商量也很正常,可是为什么他还没见到我就失踪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一次痛切地感到,我醒来得实在太晚了。在他消失之前他曾提出唤醒我,却终于没有实现。那一刻,我在睡梦之中,他在休眠舱外,他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说到底,他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
可是这么想,心里也还是没有着落。他向来独来独往,如果非说他需要向谁汇报才离开,似乎也没有必要。他离开一年多了,或许现在正在向传承仪式的第二站进发,或许已经在回家的路上,对这边发生的血雨腥风尚一无所知。
可是万一他是出了意外才失踪的,那又该怎么办?会不会失魂症发作了?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他和陈皮阿四相遇已经没有多久了,说不定他已经变成了“阿坤”?
大概是心里始终不安稳,档案册里的内容我怎么都读不下去,加上这套文本偶而会有一些小毛病——可能是多年做拓片买卖的关系,我对古文译本的严谨性是十分敏感的,这套翻译文本总会不时冒出些错别字,虽然不碍于理解,但读着总是觉得不舒服。
因为是由机器翻译改的,所以有错也不难理解吧……
我揉了揉眉心,还是感觉不对劲。
难道这是一种什么提示?
多了个心眼后,我倒回去专门找那些错别字,找着找着就发现了一丝异样。
纸面有些不自然的凹凸。我翻到这页纸的背面,果然就看出,在有那些错别字的地方几乎都有微微的凹痕,和笔划并不完全重合,似乎被人用纸蒙在上面描过。我急忙抽了张纸,从头一页页把那些错字按原位置也描了下来。
原本我怀疑这些字像七星鲁王宫一样,是一张加密的书图,可最终出来的结果却让我非常失望。那似乎仅仅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文字,散布在纸上,毫无规律可言。
白忙活了一场,我有些郁闷,靠在椅背上盯着纸面看了好久,又觉得自己是盲目乐观。如果是那么浅显的留言,早就被齐铁嘴破解了,哪还轮得到我当鱼饵。
想想还是不甘心,我干脆拨了内线把刚才的伙计叫回来问,他听了满怀歉意,好生解释了一番。
原来现在用于翻译支持的字库,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逐步改成配有扫描识别和自动翻译功能的软件。因为系统升级了几次,软件也换了几代了,字库倒腾来倒腾去,有一次的中途出了点差错,整个都变成了乱码。好不容易修好后,闷油瓶亲自将字库重新录入了一次,但实际使用时偶然还是会有些微妙的小错,不过因为是机翻,所以大家都不以为意,也就凑合着用了。
我思索了一会,便提出要试用软件。伙计倒是也没什么废话,马上就把我带到了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教我操作——想当初还是我教会他们打字的,现在居然比我的手还要快了。
张家密文和汉语的语法其实差不多,两种文字的对照字库可以直接调出,进行补充修改,按几下键就翻译完毕,整个过程都是很简易的设定。我试着拿几页碑文的扫描件现场转换了一下,出来的翻译稿果然有一样的错误。
“没事了,看来是我想得太多。”我叹了口气一挥手,伙计点点头也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