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姑娘,昔日虽因婵娟所误,不也遇上他这个伯乐么。
想那么多,就难得快乐。
所以他总打断她发呆。
于曼丽又去倒开水,“我只是想,阿诚哥跳的那么烂,就算是伪装,到底有些扎眼。”
她想了想措辞,尽量委婉,“我是说…他如果样样都差,那就罢了,只这一项不好,旁人是要多心的。”
“你有别的好办法?” 明楼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锦囊,倒出一些黄色粉末入杯子。
于曼丽轻轻晃了晃杯,又递给他,“是姜粉,喝了防寒。”
水雾模糊了视线,升腾起辛辣气味的云朵,明楼闻着却是甜丝丝的。
孰料--下一刻于曼丽就收起似水柔情。
“这要看你们目的何为了。是仅仅让阿诚哥维持无害形象,还是进一步套牢汪曼春。”
一针见血,不愧是王天风的得意门生,或者说,是一路与男人命搏而来的经验,让她形成了这种思维方式--随时岌岌自危,情爱婉转中也嗅出阴谋气息,太过自伤,所以难得。
明楼忽然有些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之感。
他在她眼里,是不是并不比其他男人更真诚?
奇怪,他竟然害怕这一点。
他对自己的智商自信,对所掌套路熟稔,唯独会令他心慌的,却是卸下心防后对方的不信任。
他看了看于曼丽,她正撑着下巴思考。
入神至此,不常见。
明楼低低开口,“…若还有更好办法,何惧一试…只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时间,最不能拖的也是时间,短时间内能想到接近汪曼春的最好办法,不过如此。”
“接近她、利用她,反复刺激她,然后趁她脆弱之时套出消息,确属无本万利,连一道伤口都不必有。”
于曼丽的话近乎嘲讽。
零伤亡,换来的却是价值千金的情报。
于曼丽唇角忽然勾了勾,“不愧是经济学家呢,明大少爷。”
明楼沉默了。
房间里弥漫着雨后木头发潮的霉味,因为燃了炉火,烘得气味更重。
于曼丽想,他为何不说话。
平常话不挺多的。
“曼丽。”
他终于抬头,似乎整理好了想说的。
“说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明楼慢悠悠道。
于曼丽一愣。
她想起来,刚才在雨中,明楼是如何深情款款,她提出回房间,也是因为一时心乱,却不愿他察觉。
她没法回答,她原本想嫁给他,为着一个蓝玉的身份,她也该无条件服从长官的要求,但明镜找她来,又前后暗示了诸多,她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明家需要一个孩子,一个明楼的亲生子来延续明家香火,而明台是领养,她早就知道。
当一份冲动加上了责任的枷锁,谁都会迟疑不前的。
何况于曼丽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承担责任的资本。
她苦笑,“明长官,我恐怕要食言了。”
明楼静静望着她,“给我一个理由。”
于曼丽摇摇头,“没有理由。”
“凡事皆有因果。”
“不嫁给一个男人不需要理由,现在是新世纪,我需要自由恋爱,而不是组织包办。”
她倔强道。
明楼抿唇,“难道我们不是自由恋爱吗?”
他认真地看着她,“还是于小姐觉得,未婚同居是封建婚姻所允许的?”
她愣了愣,这才看到他眼底笑意。
他竟然又趁机调戏她!
于曼丽此刻却无心生气,她忽然有些倦。
“总之,我不能嫁了…明长官,做你的 ‘情人’ 已耗尽我毕生气力,我很累。”
手中杯子已经凉了,她却握紧了不松手,好像要抓住一点流逝的勇气。
“说白了,我过不了自己那关,你不怕,我怕。”
明楼想了想,“大姐跟你说什么了?”
于曼丽摇摇头。
明楼脸色一沉。
此时炉火上方的水壶开始冒烟,“呜呜”一长串震动,水开了。
明楼走过来,拿起开水壶,又接过于曼丽手中杯子。
他倒水,水及三分之一处,又从口袋里掏一方手绢,紧紧缠绕杯壁一圈,做成了个临时杯套,这才给于曼丽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