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刚踏出殿门,原本还挂在慕容珮身上的蔺晨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哪有半分醉意?
这栖凤宫虽大,可今日月朗星明,萧景琰带兵多年,凭着星星的位置也能判断大致方位,倒是不怕迷路。
初春的风还带着些料峭的凉意,吹到被酒意催的热腾腾的脸上,倒是意外的舒服。
这样漫步走着,便逛到了栖凤宫的一处花园,一方小湖映着天上圆月,景致也算秀美,萧景琰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他刚打算在这赏赏景,顺便散散酒气,岂料却被一阵争执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此处偏静,稍有声响便能听得分明,只是不知是什么人,竟在这里起了争执?
萧景琰自小在宫中长大,隐秘污秽的东西也不是没见过。如今他身份尴尬,实在不宜多惹是非,于是便起身,准备避开。
却被一声压低的怒喝逼停了脚步。
“慕容琓,你给我放手!”
这声音……听着耳熟,不是太子殿下的么……?
他说什么,“慕容琓”?
果然,接下来响起的,轻浮浪荡的声音,正是慕容琓的。
“六哥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碰过,如今还害羞什么?”
萧景琰听得清楚,愣了愣,随后握紧了拳。
初见之时,他便觉得这个慕容琓心术不正,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能胆大无耻到这种地步。虽说皇后去的早,但太子毕竟是一国储君,又是他慕容琓的哥哥,他怎么敢?
兄弟倪墙,恃强凌弱,阴毒邪心,一向为萧景琰不耻,这个慕容琓也算厉害,一下就占了三。
慕容玚似是被他气的狠了,良久没说话,只能听到极力压抑怒气的喘息声。
萧景琰咬了咬牙,刚准备要走,却听见一声痛呼!
想起太子殿下单薄孱弱的身子骨,萧景琰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转身,从掩身的观赏石后走了出来。
他一现身,让慕容玚与慕容琓皆是吓了一跳!
慕容玚率先回过神来,趁着慕容琓吃惊的功夫,将被他捏在手中的手臂夺了出来。
萧景琰也露出吃惊的样子,“我……席间有些不胜酒力,便想着出来逛逛,谁知竟迷了路……打扰了两位皇兄赏月的雅兴,实在是景琰的不是。”
他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仿佛没听到二人争执的声音,也仿佛并没撞见慕容琓硬拽着慕容玚手臂的样子。
此时也回过神来的慕容琓,许是酒意上了头,看着萧景琰长身玉立,站于一轮圆月之下,周身仿佛晕着清冷的月辉,称的俊雅端肃的容颜竟有了些莫名的瑰丽。
萧景琰被他上下梭巡的眼光看的难受,皱了皱眉,刚要借口离去,岂料慕容琓却先一步开口了。
“景琰可知道?原本你是要许配给我的,可惜啊,父皇不忍我娶个男妻自降了身份,便便宜慕容琛那小子。我若早些见过你,纵使父皇不愿意,也必定是要争取一下的,便是不能做正妻,做个偏房也好,省的你跟着八弟,一辈子也无出头之日。”
这话说的,太难听了些,就连一旁沉默的太子慕容玚,也皱紧了眉头。
萧景琰握紧了拳头,黑眸之中仿佛结了寒冰。
萧景琰将心中翻涌的怒意硬是压了下去,冷冷的开口道,“请七皇子殿下慎言。”
看着他一副欺霜赛雪的面容如今满是怒意,慕容琓不禁觉得更加有趣了。
这样一个人,虽是落魄至此,却仍旧一身清傲之气,若是再折辱他一下会如何?他气极了会如何?他若哭了会如何?
慕容琓越想越兴奋,他生母为燕帝最宠爱的恵贵妃,舅舅是大燕一品护国将军、琅琊阁排行第一的高手拓跋昊,在朝中鹰犬众多,声望日盛,自小便被宠着长大,一向无法无天惯了,就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和亲而来的萧景琰?如今既对他起了几分兴趣,便不会就此罢手。
反正萧景琰也不能将他如何。
慕容琓走到萧景琰的面前,看着他满是冷意的黑眸,轻佻的笑了笑,“你不过是个梁人的弃子,我便是不慎言又如何?”带有几分邪意的视线从萧景琰的脸上一直流连到腰身,“我倒有些好奇,那些软骨头的梁人,是怎么教养出你这株不屈的青竹的?“
萧景琰眼神一黯,声音也猛地沉了下去,“七殿下,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