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他身上,只是这回眼里更多了些吃惊的意思。
睦端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头皮也莫名其妙开始发麻,于是抬手挠着后脑,“不这样做的话,你们打算叫的那些人肯定都知道我们的计划吧,到时候演起来肯定也挺假的……还不如就当一回反派,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
做戏做全套啊……虽说她自己的确是以后不会再来这滇城,“你要是一直跟着那个九爷的话,他一个生意人应该会满世界跑,”文琦微微歪了头,“你怎么就肯定你不会跟着他来这里做生意呢?”
睦端看起来没有想到这一层,神情迷茫了几分,“啊……我要是不想来,他一般也不会强迫我的。”
为了后面不因为“演员”的失误而引起信使的疑心吗,这倒真是顾大局的选择,可为此和一个好友结怨,甚至引来杀身之祸,也算不上好事啊。
“不过……”文琦转念一想,“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杀死的人呢,虽然早上的确差点就死了。”
“……”
“只是事后要跟程大哥说一声了,事情结束后要让他好好跟那人解释一下。”
“随便吧,不说也没事。”
文琦有点奇怪,“让人家一直误会你也没事?你们好歹是朋友吧?”
睦端一直挠头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寻不到焦点的视线也重新回到对面这紫发姑娘身上,可眼神却死水一般令人心惊。
文琦呼吸一窒。
“朋友吗?”他木讷地出声,似乎是思考,“所谓朋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定义……”
“哈?”文琦不明所以。
而少年人此刻的思绪早已神游天外,飘到了过去。
得益于九爷的培养,睦端一直跟随他左右,便也见过许多他的朋友,但他很难在这些人身上找到共同点,已将他们划分为“朋友”这个类别。在别人看来,认识的人就可以算是朋友,于是致力于广交天下八方志士,建立蛛网一般巨大的人脉网络。
这几乎就是九爷的真实写照,他也经常在介绍某人时说“这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于是一开始,“朋友”一词在睦端心中就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概念,唯一清晰的一点就是只要认识,就是朋友。
可真是如此吗?
若真是如此,九爷又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朋友是需要相互支撑协助的吧?可当自己的两个朋友互相是仇人的时候呢?
于是少年曾经向对方提问,但话一出口却滑稽得像个心智不全的傻瓜。
“为什么这些人都是朋友?”
那人听了之后都噗嗤一声笑得肩膀颤动不停,终于停止时,便颠着一个大肚子,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头,“对外当然都是朋友啦。”
哦,原来还有对外和对内的区别。
“睦端以后也要学会区分,啊,不是以后,是从现在开始就要开始学了——其实我以为你这么久了应该自己能够分辨的。”九爷语重心长地说着,“不过你现在见过的也都只是我的朋友们,以后有了自己的交际网络,就要学会区分好哪些才是真正的朋友才行呢。”
少年一脸“好复杂好难学我不要学”的表情。
九爷瞬间严肃,道:“别想偷懒,辨人识人和认字写字一样重要,你甚至可以不学武功不学其他东西,但听好了小鬼,这个一定要留心学好,否则以后我也不一定保得了你。”
九爷不会轻易叫他小鬼,每次这个词一出现就代表他认真了。
睦端迟疑了一会,点点头,脸上的表情随即变成了“好的我一定认真学习”。
“朋友这个词可以有很广的定义,在大多数人看来只要认识了知道对方的名字,彼此就可以算是朋友。”九爷靠在椅背上,开始叨逼叨,“你九爷我随波逐流,对外也是喝杯酒就有交情。但在我自己这里可不是谁都配得上这个词,包括你。”
少年一愣。
九爷小眉毛一挑,痞痞地笑了笑,“你是九爷的跟班。”
睦端摸着良心,由衷认为,九爷这种颜值的人用这种笑法,真的很吓人。
“他是个挺极端的人吧,容易冲动,一个轻易就能反目成仇的人……”思绪回到现在脚下这阴暗不知名的地方,睦端微妙地松了口气,“可能就算没了这个‘朋友’,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吧。”但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面前莫名出现一只小手,“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