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城根本没有谁会听命于这个知府,所谓满城待命的江湖侠士也都是她杜撰出来的,这种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相助。包括那个信号弹也只是她用元炁造出来的虚无之物,现场人手一个。
那这场戏,就该提前收场了。
屋里的灯台架子早就被打得稀巴烂,碎片散落满地,夹杂许多掉落在地已经熄了火苗的蜡烛。屋里昏暗不见光,屋外雨点也越来越大,等到这会儿,已经差不多成了哗哗大雨。而屋里也因为刚才劈开的大洞,多出来一道雨帘。
“哈哈哈哈!姓文的!你是不是以为投了信号弹就会有人来帮你啊?”程阳领着几个原先在庭院里待命的人大跨步闯进屋内,周身已经被雨水淋湿大半的他们看起来面目狰狞,说出这一番话来倒有神奇的效果加成。“你看看这老天爷,现在也不帮你啊!小小一颗烟花弹,还不及这闪电惊雷啊!”
单挑失败的睦端现在被绑成了个粽子,嘴里被煞有介事地塞了快破布,可怜兮兮的。他周边站着的其他几人里有的拿了不知何时做好的火炬,也许从一开始就备好了。
云丹和文琦仍喘着粗气,抬不动腿。
信使剑眉微蹙,目光扫过现下的狼藉一片,心下一沉。己方形势实在严峻,战力锐减三分之二,他不知该怪自己高估了这两个姑娘的耐力,还是该怪自己刚才跟人纠缠得太久。
“你们几位都不是滇城的人,我们也不打算跟阁下计较。”程阳忽然收敛了张狂的表情,正色道,“把知府大人交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们。”
信使手中剑光微闪,如他眸底掠过的冷光:“文大人可是朝廷钦定的滇城知府,你们就不怕杀头吗。”
“他早就想杀我们的头了。”程阳冷哼道,“你以为我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们和这座城市相安无事地相处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了,却被这么一个从来都不了解月纥也不了解滇城的人坏了安宁,我们找谁说理去?说了还要被杀头,凭什么呢?”
程阳忽然和对方打起了嘴仗,颇有些拖延时间的意味。云丹眼眸微暗,借着黑暗和雨帘的掩护,抬手解开封住的炁穴。她现在体力不足,也没法用现在身份做出什么事情,但至少元炁是充足的,于是她还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做的。
等等,好像有谁正在伺机而动。
但忽然的,有人开口了。
“相安无事?若真是相安无事,你们为何杀我父母?若真是相安无事,你们为何害我兄长?若真是相安无事,你们为何屠我全家?”
意外的声音,意外的言辞,意外的内容。几乎现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说话的那个人身上,即便风声呼啸,雨声嘈嘈。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言相驳的,会是那个貌不惊人,实力也不惊人的小谷。
☆、第 30 章
一个群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经常由其领导者决定,而群体中的个体会做什么,可经常就不是领导能够决定的了。就像军队通常是保家卫国护城一方,但其中的某些军人有时也会偷偷摸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或者所有名为医生的人,所有名为臣子的人,多少会有黑心者,多少会有背叛者。这种事情自古已有,中外皆是,于是有言乎:不可以偏概全。
毕竟,谁能因此便说所有的军人都阴险歹毒善恶不辨?谁能说所有的医生都见钱眼开见死不救?谁又能说所有的臣子通敌叛国贪生怕死呢?若真这么说了,那那些在前线英勇奋战的将士们,那些日夜辛劳为病患诊脉查病的大夫们,那些为国家为君主建言献策肝脑涂地的臣子们,所蒙受的冤屈痛苦与那些受害者们相比,又有何异呢?
可多少人做得到?或者说,受这些特殊身份里的极个别恶劣分子迫害的命运悲惨者,有多少能够做到不因此仇视这个群体?
受这些少数人迫害的多为弱势无力者,因贫穷被人鄙夷刁难;也许是普通的中产阶级,因不多的钱财遭人觊觎;也有的,或许无缘无故,只因对方心血来潮。原因多有不同,但从来不是错在他们,何以要承受此等突如其来的噩运,还不让人恨谁。
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这种时候,两种人也说不清。
就像现在身为旁观者的云丹,和身为当局者的小谷。
“你、你说什么?”被其所言震惊得目瞪口呆了半晌,程阳才嗫嚅着干涩的嘴唇,声音低了三分,阴沉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