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心里仅剩的那点寒意,也被她这一眼看得烟消云散。他伸手进裤子里,解下银托子,随手扔到床下,然后搂着她躺下来,像她拍哄官哥儿一样拍哄着她:“都说了不怪你,你瞧你,小脸都吓白了。我待你的心思,你还不懂?丫头再多,没一个比得上你。我过来是看你,又不是专门看丫头的。好了,我也不强迫你,好好陪我歇个午觉,老爷还痛着呢。”
李瓶儿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西门庆轻轻捂住她的嘴,叹息道:“别当我真的就那么无情。以前是我不懂事,见你不好还硬拉着你胡来,害得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伸手摸摸她鬓边的头发,“睡吧,睡吧,好好睡一觉,我们不做别的。”
他一边拍哄她,一边捞起她的脚,替她揉了几下,然后将床里侧的官哥儿一把搂过来,把这两人都搂到自己怀里,片刻功夫,他就沉沉睡着了。
李瓶儿从他怀里睁开眼,定定地盯着他的俊脸看了半晌,然后也闭上了眼……
老爷不在府里,后院的女人齐聚到上房,服侍躺在床上的吴月娘。
李娇儿亲眼看着丫头熬药,端过来后由孟玉楼接过去,亲自喂吴月娘喝了药,潘金莲使唤丫头拿茶来给月娘漱口,又让人拿蜜脯,把月娘屋子里的丫头指使得团团乱转。
等吴月娘漱了口,含过了蜜脯,潘金莲坐到她床边,对吴月娘说:“大姐姐就是好性子,您都病成这样了,六姐也不回来看看。论理,她也该回来伺侍您。她倒好,在庄子上躲自在,真清静!”
吴月娘看了她一眼,慢慢道:“你是嫌在上房不自在,不清静了?那你回自己的屋子去。”
潘金莲甩了一下帕子,道:“大姐姐说哪里话呢,我最喜欢在上房陪着大姐姐了。”她眼珠一转,又道,“老爷竟然把官哥儿也抱去了庄子上,我看以后哪,老爷都不愿意回府了,只要去庄子上,就能见着他心上的人和他那宝贝儿子。还回府干嘛?看我们这些心下的人?”
孟玉楼道:“五娘又在乱说了,老爷可是一直都很敬重大姐姐的。”
吴月娘怒斥金莲:“老爷不在,你又乱嚼什么舌头?老爷不用上衙门?衙门又没开在乡下。”
李娇儿顿时轻笑两声,潘金莲被她笑得羞恼起来。
“好了,你们回去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吴月娘叹了口气,对三人道,“我想睡一会儿。”
孟玉楼赶紧站起来告辞,把还想争辩的金莲也拉走了。
李娇儿也起身告辞。
等她们走了,吴月娘揉着额角,对小玉道:“真是的,天天在我耳边挑唆,有本事冲老爷说啊。”
小玉笑了笑:“五娘就那个性子。她运道好,遇着了大娘这般的主母,若换了别人,早就该罚她了。”
吴月娘放下揉额角的手,没有接话。
她正想躺下时,孙雪娥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大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您瞧瞧我这身的伤……”孙雪娥一进来就跪到吴月娘的床前,卷起衣袖,掀开衣衫,给她看自己的伤痕,“我回屋前明明将竹笼关好了的,谁知道哪个黑心肝的又将它打开了。中途只有五姐一个人来过厨房院子,还和我吵了几句,除了她还能有谁?”
吴月娘没奈何道:“快把衣服放下,像什么样子,当心着凉。”
孙雪娥把衣衫放下来,哭得越发可怜:“老爷不肯听人说话,一心一意只护着那个狐狸精,反倒把我毒打一顿。大家都是给老爷做妾的,凭什么她好吃好喝的当着主子,我却日日在灶头上白天黑夜的忙?动不动还要挨老爷的鞭子,呜呜呜……”说完,放声悲哭起来。
“好了,好了。”吴月娘让小玉搀扶着她靠到床头,“你是前头娘子留下的陪嫁丫鬟,连我也得喊她一声姐姐呢!谁敢小瞧你?老爷让你管着厨房,是因为你活计好,做的吃食合他心意。再说,老爷就那个脾气,他发起火来,连我都不敢吭一声,你又何必在他气头上和他争辩?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孙雪娥擦着眼泪,道:“亏老爷还是当官断案的呢,连自家后院的事都断不清,只拿我填数。”
“闭嘴!”吴月娘喝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被老爷听见,又得讨几鞭子。”她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这个给你,你不要再气了,用心做吃食,老爷心里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