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看着李瓶儿:“上回你命大, 幸亏老爷肯以身犯险去救你。”
李瓶儿站起身,微微低头道:“我心里记着呢。”
吴月娘似指点一般:“往后好好伺候老爷就是了。”
李瓶儿点点头,坐下了。
又坐了一会儿,吃完点心, 喝了两壶热茶,孟玉楼笑着邀请大家:“头回还说去我屋里看看我的新床,不如现在去?”
李瓶儿把官哥儿喊过来,要带他去给孟玉楼的新床滚床。
几个丫头为了更添喜意,给官哥儿换了一身大红衣服,然后一行人往孟玉楼的院子而去。
宽大的里间摆着一张时新的拔步床,红漆描金,有床有榻有彩绘屏风,长长的锦绣流苏从床顶倾泻下来,更显精致奢靡。
孟玉楼道:“走,我们三个进去坐坐。这床极稳,比我原先那张好多了。”
吴月娘走在前面,她们二人跟在后面,三个人进了拔步床竟然丝毫不觉拥挤。
试了一回,看了一回,这才齐齐起身出来。
绣春把官哥儿抱上床,由着他在床上乱滚,孟玉楼笑眯了眼,巴不得他多滚两圈。
吴月娘看着正在床上打滚的官哥儿,眼里满是疼爱。
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她已不能生育了,老爷这把年纪也只得了这么一个根儿,不说冲着老爷,光是想到自己将来的养老送终,她也真心盼着官哥儿好。
李瓶儿发现了月娘的眼神。
虽说她不太喜欢吴月娘,总觉得这人像披了张面具似的,但从大奸大恶的角度来讲,吴月娘也就是贪财,最厉害的手段就是把人卖了。她和金莲不一样,她不敢下狠手算计别人的性命。
况且,西门庆仍然健在,吴月娘能卖谁?
这么一想,便对府里的现状感到满意。
官哥儿又滚了几圈,吴月娘心疼孩子会累,一把将他抱起来,道:“我们官哥儿多机灵呀!将来再招个一样机灵的弟弟多好!”
孟玉楼羞红了脸,抿着嘴角笑。
李瓶儿微笑着看向月娘怀里的官哥儿,也不伸手抢,只要她是真心疼爱孩子就行。再者,她是正妻,真要说起来,官哥儿放在她屋里养着才是正经呢!
吴月娘见六娘并不担心她亲近官哥儿,心里满意她的识趣,笑着打趣孟玉楼:“现在新娘子有了,新床也有了,送子神童也滚过喜床了,只差老爷。”
孟玉楼看一眼李瓶儿,娇羞道:“老爷说晚上去六娘屋里呢,我哪是什么新嫁娘?羞死人了。”
李瓶儿连连摆手,一不留神,嘴里的话就出来了:“你不必在意我,好不容易得了新床,是该和老爷一起试一试。”话一说完,见其他人都吃惊地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脸羞得比孟玉楼还要红。
吴月娘哈哈大笑起来,孟玉楼笑得前仰后合,丫头们也微红着脸捂嘴偷笑。
玳安准备了一顶六人抬的暖轿,轿顶垂下锦绣流苏,座位上铺着锦褥,壁格里备了茶水和点心,西门庆和姚二郎坐在里面。
姚二郎进了轿还在客气:“大官人,我还是下去吧?随便叫一顶小轿给我就可以了,不敢和大官人一起坐暖轿。”
朝庭有规定,非品官不得乘暖轿。暖轿即指轿顶有布盖,四周饰有布帷的封闭型轿子,亦称暗轿。
西门庆笑道:“姚二郎不必客气,有我在,谁还敢说什么不成?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出发吧。”
姚二郎只好闭了嘴,片刻后,他赞道:“没想到大官人还有一颗赤子之心,虽过往糊涂,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乃善举,善举啊!将来我见了武二郎,必定将大官人今日的所做所为一一告之。”
西门庆微笑道:“谢二郎夸奖。”
迎儿被武松急匆匆地将就着嫁给了牛家村的牛老二。
牛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们不是病死了就是因家贫而送给了别人,唯一的那个哥哥在去年征纤夫的时候累得病倒,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现如今,他家只剩了他一个,父母俱亡,兄弟姐妹全无。
他能娶到迎儿,还多亏了那媒婆是他的姑婆,不然还轮不上他。
姑婆是这么跟牛老二说的:那姑娘家里也没人了,就她一个。我打听过了,她从小被继母折磨,她爹又不敢替她说话,所以那姑娘性子软,老实巴交的,再说她从小干家务活干到大,手脚也麻利,正好和你配成一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