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慎将在刘姥姥那得的茶盅呈上,说到:“皇上,这成窑的器物,可是皇室专用,怎地会流落到一个贫苦的庄稼人手上呢?可知必有蹊跷。那老妪倒说是贾府之人送的,可这贾府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于是皇上又传召司礼监huáng公公来见。那huáng公公在宫中当差已五十多年,如今老态龙钟,但他有个本事,凡他经手之事,不管过了多少年,记得清清楚楚,宫里其他小太监都唤他“活字典”。
huáng公公端详茶盅良久,回道:“这茶盅乍一看的确跟宫中娘娘们日常使用的桃花杯很相似,怪道张大人会错认。其实不然,你看这遒劲的枝条,这旁逸斜出之态,这不是桃花,而是梅花。”
“管它是梅花还是桃花,这总是宫中之物没错吧?怎地会到那贾府之中呢?”
“张大人有所不知,这还是高祖在位时,为了表彰有军功的功臣,特命成窑烧制的一批梅花杯,送给这些功臣的家眷。若说起贾府来,贾代善大人的夫人当年应该得了两个的。”huáng公公因喘了一口气,又说道:“不止贾府、南安太妃、北静太妃也有。皇上不若命人拿此杯去比对便知真假。”
“皇上不必忙,老身倒把这梅花杯带来了,请huáng公公认一认倒便宜。”只见北静太妃拄着拐杖,颤悠悠地进来了。
原来贾母从慈安寺回来,就去了北静王府上拜访。贾母与北静太妃幼年就结识,多年的qíng谊,见贾母这么大年纪了还遭此劫难,于心不忍。贾母上门来求她为自己作证,她自然义不容辞,唤丫头叫那梅花杯找出来就进宫面圣去了。
皇上见人证物证皆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失悔当初一时冲动就抄了荣府。但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就算错了也只能将错就错,不能朝令夕改的。于是下令将那造谣生事的张行慎治了罪,把那错抓的贾府之人全部放了出来。但荣府的封条还在,又没有皇上口谕,贾赦等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到宁府落脚。
原来这一切全靠贾母细心安排,当日自在栊翠庵见到孙女,她就虑到可能有这一天,于是不顾元chūn再四恳求,决意将她送走。正好要回探chūn的年礼,于是,元chūn作那瓦剌女子装扮,跟着车队顺利离开了中土。贾母又把栊翠庵的一切重做安排,那两个丑道姑也是托人找来避人耳目的。至于刘姥姥的成窑茶盅,贾母一早就叫王熙凤偷梁换柱了,那刘姥姥如何辨认得出,只当是妙玉给的,千恩万谢。
如今荣府被查封,贾敏林如海苦留贾母住在林府孝敬。那贾母见此时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徒添伤心,也就留下了。贾赦在宁府住下后,因贾敬规矩太多,日日抱怨。后迎chūn听闻消息,与那石勤砚商议,将贾赦邢夫人接到了石府。石勤砚已无父无母,见岳家遭难,岂有坐视不理的。贾赦本看不上这石家,但如今自己是这副光景,女婿不仅不嫌弃,还时刻恭敬,也不好再说什么。荣府一倒,贾赦袭的那个虚衔也别提了。如今无钱无势,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只是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遂不再挑剔,也不想那古董玩物了,与邢夫人一起,帮着女儿女婿好好过活起来。
大房得了好女婿,如今有了去处,把王夫人等艳羡不已。这宁府虽好,但总不是自己家。如今贾政的官衔也没了,每日在家闲逛。以往那些溜须拍马的詹光、单聘人等清客影子都不见了。赵姨娘日日在家说风凉话,王夫人听了也不吱声。
那国子监祭酒李守中听闻荣府被封,连忙将女儿李纨并外孙贾兰接走。那李纨从小读女四书,只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个没有主意的二木头。忽见贾府遭难,跟着被抓到牢里关押了一夜,不知所措。见到父亲宛如抓住了救命稻糙,从此她回了娘家,侍奉父母,日子倒也过得清净,再无他想。李守中见外孙颇有文采,遂让他跟着自己,在那国子监附学。贾兰在家塾中本也称心,只是讨厌贾环磨牙,见国子监机会难得,他便忙地去了。也没有跟梅方砚等告别,倒惹得梅先生伤心一场。
贾敬见贾琏王熙凤有管家之才,有心留他们在宁府帮忙管照。宁府中史夫人七病八灾,那甄氏又是小门小户出身,待人温柔有余,威严不足,震慑不住下人。一家子媳妇倒只有宝钗能辖制住人。但贾敬见宝钗管理店铺井井有条,颇有些商业头脑,便不yù让她把jīng力都放在管家之事上。如今王熙凤来了,倒正好可以帮自己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