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墨菲定律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季白蹑手蹑脚溜回房间,悄无声息地把门关好,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几秒钟走廊里的动静,一切正常。他刚松了一口气,打算摸黑上chuáng去,就听到大哥温润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气儿从窗边响起来:“大半夜的在自个儿家里做贼呢?偷什么去了?”
“卧槽吓死我了!!卧槽!”季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不轻,决定必须宁死不认,“我就去上个厕所——”
“嗯,放着自己屋里的不用,非得去客卫?我等你半个多小时了,”季白开了灯,大哥抱着胳膊靠在窗台上,一脸严肃地看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提醒你一句,我进来的时候你chuáng上就是凉的。”
“啊,我去找洪队汇报工作,顺便请示下一步安排,”季白从小练就面不改色胡说八道的本事,忽悠二哥和亲爹绝无问题,偶尔也能骗过亲妈,唯独大哥这关一直过不去,未免有点心虚,顺着门板就地坐下开始耍赖,“你不老说我无组织无纪律么,现在我积极向领导靠拢怎么又不对啦?”
“你这是要求进步吗?!你这是……胡闹!胡闹!!”大哥把后半句不那么好听的生生掐住,近乎失态地指着他的鼻子发火,“是不是觉得家里没人能管你了?”
季白仰脸看着他不说话,头发乱糟糟的,脸颊的线条很锋利,下巴翘起来一点儿,只有圆眼睛还像是小时候,眼神里都透着犟脾气,不说话的意思就是我不和你吵,但我没错,肯定不改。
三儿长大了。大哥叹息一声,走过去向他伸出了手。季白抽抽鼻子没动地方:“今天我们从香港回来,你那个同学被截走了,带队的和你平级,可能调了卫戍区的人,动静不小。”
“我知道。”大哥悬在半空的手落到季白头顶摸了摸,“现在大概正按需要jiāo代吧。”
季白对政治一贯不感兴趣,但并不等于他毫无政治敏感xing。从这句话里能闻出站队、倾轧、排除异己的味道,让他想起了邻国几十年前的另一场大清洗,皱着眉问:“连夜审讯,又不让你参加?谁负责的这事?”
大哥笑笑,所答非所问地道:“别打听了,我能知道的也不多。你离这件事远一点是真的,别把咱家两个人都卷进去,爸的面子不能用一辈子。”
站队这事说得好听点叫路线问题,说得直白点就是结党营私。季家没有刻意经营过势力,但老爷子以前的参谋也好警卫员也好,眼下起码都混到了旅级,而且大部分都在南疆一带,隐隐形成了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季家老大始终不肯在鸽派或鹰派间选择任何一边,所以哪一派也不想让他再往上进一步,或者说得更明白点,即便是他身后有季老爷子,想超然世外也是不可能的,两边都以为他在待价而沽,资料泄密事件只是导火索,用得好了完全可以顺便把他踢出局。
身后的门板笃笃笃地响了三声,季白跳起来开门,洪少秋衣冠整齐面带微笑,态度自然地和兄弟俩打了个招呼,好像下半夜来串个门再正常不过似的:“大哥,据我所知,下载高秘级的资料应该会生成随机识别码?”
“对,字母数字混合,不完全是随机的,可以逆推出cao作下载的时间范围以及cao作人的身份认证。”季家老大实在没耐心再纠正他不要叫自己大哥的事,反正说了也没用,“他jiāo代拷在一块表里,你们拿到了?”
季白和洪少秋对了一眼,洪少秋点头示意他尽管说,季白摇头道:“不是表,是笔记本电脑,你们配发的那种。现在硬盘已经破解了,在我们同事那儿。”然后看着大哥脸色又补上一句,“你放心,应该安全。”
“肯定安全。”洪少秋晃晃手机,“刚才联络过,人和电脑都在办公室,我让他们今晚就呆在办公室别走了,没问题。明天早上大哥和我们一起过去,我给你份拷贝,作为直接证据不一定管用,但维持现状用于自保应该足够了。”大哥颇为意外地看了眼洪少秋,这人对自己目前处境的判断比季白还要来得准确许多。洪少秋回以一个很谦和的笑容,顺便帮季白圆谎:“刚才三儿就是和我商量这事来着。”
季白觉得大哥的脸色好像略微缓和了那么点儿,当然也可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