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没有办法。哎……轻点轻点,疼得要命!”叶锦城叹着气也笑了,“……今天大概要夜里才能回来了。你伤还没好,多休息,不用等我。”
光luǒ的胸膛贴在一起,叶锦城方才下去chuī了一口风,皮肤上凉沁沁的,陆明烛被他冰得颤抖了一下,却还是更紧地贴了上去。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谁都不想分开。半晌之后陆明烛的声音才带着惺忪的意思响起来:“……我今天带师弟师妹去太原附近的明教营地看看……休息得太久了,不好。”
“……也好,你自己小心些,不要累着了。只是他们——”
陆明烛知道他是因为方才提起陆明灯,想到昨天的事qíng,心里还在担心,便道:“快些起来吧,再不出门,还来得及么?”
“……等等。”叶锦城突然开口,声音里头带着一种沉吟的意思,话头也放慢了,“……明烛,有个问题……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还没来得及问你。”
“怎么?”
“昨天明灯那样的反应……也早在意料之中。摸着良心说……如果我是他,我大概也想要打人。明烛……我还记得,刚重逢不久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以前在无明地狱的时候的那些事qíng……我自己做过的事qíng我清楚,何谈能够轻易原谅。我当时也以为,你是再也没有可能原谅我的了,可心里却还总是期待着真能有那么一天……不瞒你说——不瞒你说,”他的声音沉甸甸的,“连我自己都没有想过,真的能有这么一天。讲起来可真是丢人……我好后悔,二十年来哭的次数,数也数不清了。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有点不敢相信……只怕这是一场大梦。明烛,你到底是为什么……还愿意再相信我呢?”
大约是因为紧张,或者是什么别的说不清的qíng绪,他的声音说到后头便渐渐哑了。陆明烛沉默了好一阵,可环抱着他腰的手臂却没有动。屋子里一时静得要命,除了几可听闻的心跳声,更有昨夜chūn宵帐暖留下的那种微甜的浑浊气息,被这沉默迁延得绵长暧昧。
“……那大概只是因为,”许久之后陆明烛才开口,那语气沉寂却又坚定,“只是因为我愿意相信。我告诉过你的那些关于无明地狱的事qíng……也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些事qíng,我没有告诉过你。你说你二十年来哭的次数数也数不清,可我在上了圣墓山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从无明地狱里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无论遇到什么事qíng,我这辈子都再也不会哭了。大光明教义上却说,如果眼睛不会流泪,则必然不能清明。我之前一直不懂这句话……现在才明白。不会流泪,大概是因为眼睛里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事qíng。什么都不能相信,又怎么能耳目清静,更何谈追寻光明。你说你一心报仇时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的想法也不能明辨,其实我……也是一样。我后来才知道,我从来……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叶锦城,”他说着抬起眼睛看他,“叶锦城,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早晨的风着实不小,却分毫没有办法撼动在地上又积了厚厚一层的雪。早先那一场大雪还未曾融尽,现下又下了这么一场还没停,底下的全部结成了坚冰。林巧巧拿着一把比她人还高的大扫帚,站在空旷的院子里一下一下地扫着雪,时不时抬起双手来放到嘴边呵气。往北面看去,可以看见太原府高高的城楼屋顶上也尽是白雪。她搓热了双手,抬起来捂着耳朵,却有人伸过手来,把她怀里的扫帚抽走了。
“哎呀,商道长,起得早啊。”林巧巧笑眯眯地打招呼,“怎么今天有空来帮我的忙?嫣姐姐呢?”
“媳妇去杏花村那边了,说是那边的村民有好些需要治伤。我今天没什么事……哎,我说,”商南星扫了两下雪,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你这小丫头,上次可把我害惨了,我——”
他话没说完,却听见有人咯吱咯吱地踩着雪走过来的声音,两人一齐转头,却见正是叶锦城步履生风地过来了,哪怕颧骨上还留着昨天那一出的淤青,眉角也贴着药贴,还是掩饰不住那容光焕发的模样。商南星一见他就想起那天叶锦城bào跳如雷的模样,立时萎了,只讪讪地点头道:“哟,老叶,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