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阿诚却偏要逗他。
“滚。”
“好好好,我走我走,一个两个都要赶我。”阿诚站起身来。
“这个时代是个大染缸,你越是被染得五颜六色,越没有人看得清你本来的颜色。”他对郭骑云说,“骑云兄,不是我说,你也要给自己找点保护色。”
“什么保护色?”
“要我说,一个洗gān净的领子,再印上一个女演员的鲜粉色唇印,就很好。”
在郭骑云咬着牙低喊“还不快滚”之前,他就溜出了饭店的门。
虽是冬天了,午后阳光正烈,他戴上墨镜。
他跟王天风还是像的,阿诚想。
他们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不过,他只是往身上泼点颜料,顶多浓墨重彩。
王天风那个疯子,则会不惜以血祭之,把世界染成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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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停好车,进了办公厅,书记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阿诚先生,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明长官等你很久了?”
“等我?明长官已经来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刚刚把所有人都见了,就您不在,所以点名要见您这个高级秘书。”
“你怎么说的?”
“我说您公务在身,去76号送文件去了。”
“聪明。”阿诚笑了。
“您就别逗我了,赶紧去见明长官吧。”
没想到明楼这么快就新官到任了,他想。
汪曼chūn去机场接他,阿诚还以为明楼会先回汪芙蕖那里。到家谢师嘛。
没想到明楼居然先来了办公厅。看来真如梁仲chūn所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就要开始烧屁股了。
“我知道了,这就去。”阿诚答应道。
跟着书记员急匆匆往里面走,却不小心和迎面推着满车文件过来的一个76号过来送文件的事务员撞了满怀,文件掉了一地。
“做事qíng怎么这么不小心。”书记员本来就急,这时忍不住数落起事务员来,“我们还有急事。”
事务员也是个机灵人,连忙点头认错。
“不打紧,这边我自己收拾就好。”
到了明楼的办公室门口,阿诚对书记员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书记员点了点头,走了。阿诚这才拿出夹在指fèng之中的纸条。
那是跟自己相撞的时候,那个事务员迅速塞给他的。那里面,是中共地下组织给他的新任务。
阿诚打开来看,却差点失笑。
中共地下组织给他的新任务,竟然跟郭骑云那里给他传达的任务一模一样。
如果国共合作也能这么心有灵犀就好了,他想。
“yù除蛰jian,自身边始。”
他看完,用手指一捻,塞进了胸口的香烟的过滤嘴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来。
那个大家口里的明长官正站在窗口,背对着他,仿佛在看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背影,心却竟然不受控制地跳起来。
自那日在明公馆的门口松开了他的手,这人有多少年未见了,他想。
这么想着,对方回转身来,看见了他。
“阿诚先生。”对方的眼睛上下打量他,语气却非常肯定。
彼时明楼并不戴眼镜,眼睛仿如海洋宽阔,又似海洋波澜万丈。
彼时阿诚没有看过大海,但是他想必定是明楼眼睛里的模样。
而现在的明楼,戴着眼镜,温文尔雅,那双眼睛却不再像大海。
倒像是深潭,波澜不惊,讳莫如深。
“都说阿诚先生是个人才,能为我所用,实乃我之幸也。”他露出一个笑容,朝阿诚走来。
“希望以后我们jīng诚合作。”他说,对阿诚伸出手来。
“那是,自当为明长官尽心效力。”阿诚连忙露出一脸笑容。
可是看着那只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忌惮起来,没有立刻去握。
那样的宽厚,那样的温暖,不用去握,他似乎也能感觉到,也存留于他的记忆,印刻其中。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他还在明家帮佣的时候,明家小少爷明台贪玩,非要自己上树给他摘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