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种强化过,历经杀戮的人,神经敏感得不像话,这样的熟睡决不正常。
还是太累了?十夜拉过一张靠背椅,托颊沉思。
齐腾一的律令术就像个引子,让楚轩二十多年积压的劳累全部宣泄出来,这一睡,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
“哎,睡美人吗?我可不是王子啊。”十夜自我打趣,一方面也是转换心情。他不习惯,此刻心口的撕痛,满溢着不熟悉的愤怒、忧急和难过。
可是满室的寂静逼得他只能正视,沉沉叹了口气。
心念一动,他起身一粒粒解开楚轩的长衣扣子,这件与《第七书》配套的执政官服有一定的防御力,但是厚重又累赘,穿着不舒服。
脱到袖子脱不下来,十夜扶起对方,让他倾靠在自己肩上。轻微徐缓的气息拂动他颈侧的肌肤,浑身一僵,柔软清凉的发丝触及他的面庞,更是莫名其妙地燥热起来。
阿弥陀佛,他可不是真的睡美人!
一边默念清心诀,十夜一边快速脱下长衣,正要扶楚轩躺回去,无意间瞥见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几张叠得整整齐齐,塞在衬衫口袋里的纸,和边缘齐平。如果不是十夜的视角正好从上往下,一定不会注意到。
文件资料藏在里面?十夜觉得不对劲,这样要用的时候还得脱衣服,楚轩哪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这家伙不会偷藏情书吧。想到这里,做父亲的心安理得地拿出来——他可不是偷看儿子的信啊。
不料一展开纸,他整个神情蓦然僵硬。
雪白的纸面上,用刚劲凝重的钢笔字详细罗列了血缚的功能,血族基因的解码计划,对感觉同步的推论,精密理性,仿佛书写人只是在做一项专项研究,毫无感情成分。
唯一的不稳,只有在两根下划线,“感觉”一词下方,微微向上,笔尖一个勾转,被手指留下了拂拭的痕迹。
十夜的手颤抖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强折起,放回主人的衣袋,保留他心底的希冀与秘密。
凝视那张昏睡中的容颜,十夜分辨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只知道,再也放不下这个人了。
楚轩一直睡了两天一夜,前来探视的人们都担心不已。十夜却一副“很正常”的样子,让他们只能半信半疑地离去。
有关楚轩的问题,大家没有追究,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愿意说出才能探问。
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沉睡的大校才苏醒。在隔壁客厅做蛋糕的十夜立刻感应到,小跑步进来。
“哟,醒了,感觉怎么样?”
调到让人体最舒适暗度的暖橘色灯光下,半坐的人一手在乌黑的发丝间滑过,面容上若隐若现的疲惫令十夜的心脏似乎漏跳一拍。
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是沉潜的蓝,就如同他身上深深的韵味,光线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
“你问哪方面?”楚轩的声音不若平时镇定平稳,浮动着一缕困惑和惺忪,“思维灵敏度下降超过60%,视力不清达到重影,手脚行动的速度慢了近两分之一,疑似神经系统紊乱……”
“行了行了!”十夜黑线满面,他手里拿着一个搅面糊的金属棒,一只木盆,穿着有小狗图案的淡黄色围裙,沾满了糊状物,脸颊也有一点。
“十夜!十夜!”纽特欢呼着跑进来,围着他转,“我的娃娃饼干烘好了,快去看!”
“好好,我一会儿就去。”十夜宠溺地笑着,放下搅拌棒,用干净的手刮刮她的鼻子。纽特看了看床上的楚轩,乖巧地点点头,一溜烟跑出去。
“来吧,你也来吃蛋糕。”血族少年走上前,在自己的初拥对象脸上轻吻了一下。楚轩怔了怔,近距离锁住他的双眼:“亲额头是属于长辈礼,这是平辈之间的礼节吗?”
“应该是吧。”十夜歪着头想,“不管怎么说,我们既是伙伴,也是父子。”
“你不会亲吻郑咤他们。”
“呃……”十夜寒毛直竖,抱着郑咤吻?一想他就头皮发麻。楚轩仿佛明白了什么,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这才发现眼镜没戴。十夜笑起来,习惯性地伸手一按,按的却是糊了面粉的手。
“哇——快洗头!”
把盆子一放,十夜抱着楚轩直冲浴室,大校都被他搞得晕头转向了。
在洗脸台放热水时,十夜问:“楚轩,睡得怎么样?”
“唔……”端详镜中自己的青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如果你是指休息的效果,还没有完全呈现。”
“应该是很好吧。”十夜自顾自下了结论,将他的脑袋压进脸盆,“呐,再给你享受一次。”
“所以说,你终于把我摁进浴缸了么?”楚轩的语气透出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