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一阵阵的哄笑声把小绵的反驳压了下去。
刘嘉立即放下东西就走出去,帘子挑开的那一瞬间,还带着少女稚嫩的面容上就端起如母亲一般的威严:“都在吵嚷什么?”
“公主。”小绵赶紧走过来。
刘嘉看到袖口有些褶皱,领口也被拉歪了, 双目一寒,看向那些还在笑嘻嘻的士卒:“谁扯的?”
一个吊儿郎当的士卒举了举手, 说道:“是末将,但末将并没有做什么啊,末将只是想跟小绵姑娘多说两句话而已。咱们都从军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女子, 一时忘情。”
现在的刘嘉可不是以前那个刘嘉,她曾带着弟弟看着母亲引开楚军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也曾在得知母亲被带到楚军大营而父亲却不打算营救后好几日无法安枕, 在栎阳这段时间更是跟母亲学了很多。
是以,面对这些士卒的哄笑, 她的眉眼动都没有动一下,拔出系在裙裾边的剑, 一剑就朝着那个嘻嘻哈哈士卒砍了过去。
霎时间,此人肩头血花四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抱着肩膀哇哇大叫。
已经有人赶紧去通知韩信,但韩信还是来晚了一步, 只看见一位眉目如霜的小公主。
吕释之听闻争执快速赶来,也是被大外甥女吓得不敢上前一步。旁边,是面无表情的世子盈,他娘说得对,妹夫这一家都是狠人。
“发生了什么事?”韩信虽然有些被震惊到,严肃的眼神却是钉在刘嘉身上,“公主恐怕没有权力在末将的军营中擅行威权。”
吕释之赶紧说道:“韩大将军,你的士卒欺辱公主的侍女,该是我们跟你玩个说法吧。”
韩信心高气傲,根本不给吕释之一个眼神。
见完全被忽视,吕释之气恼交加,韩信你比我多点什么啊,竟然敢看不起我,早晚叫我妹子把你给治罪。
虚飘的小凹跟着他哥哥出来,在他哥耳边啧啧道:“看看,看看,韩信就是这么的当家。就算他是统帅,这些底层将兵也应该知道他们效忠的是谁吧。竟然欺负姐姐的侍女,明摆着没有把我们渣爹放在眼里。”
刘盈偏了偏小眼神,小凹你说话挺像奸臣的你知道吗?
自动在脑海里给小凹的脸匹配了叔孙先生经常会在课堂上骂到赵高身上。
小凹:哥哥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刘嘉迎上韩信的视线,声音虽轻柔却明亮:“我并非擅行威权,大将军手下的士卒对我的侍女都敢如此不敬,日后经过赵国继续东进,赵国的普通百姓将会遭受如何劫难?大将军纪律不明,我此举只是提醒大将军一声,您手下的士卒皆为汉军,而我父王以义起军。汉军,并非不义之师。”
小少女的目光像是一把出自寒潭的利剑,她没有提自己的侍女被欺辱就是冒犯她,却是想到了生活在战乱土地上的普通百姓们。
这不仅让那些哄笑的士兵和随后赶来的将领们无地自容,连韩信都有一瞬间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小凹:“姐姐说得对,把这个家伙杀了以儆效尤。”
刘盈都不知道该夸小凹会说以儆效尤,还是该批评弟弟解决问题的方式总是粗暴。
“难道他不该死吗?今天欺负姐姐的侍女,明天这些人就敢欺负姐姐。”
小凹说完,刘盈上前,说道:“曾经听说大将军能够与战士同吃同住,但治军还有一条,要纪律严密比较好。此人,刚才进来军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
在将军的目光下连痛声都不敢放出来一点的士卒咬着牙,小世子能注意他什么?
对这样白嫩的公主小世子,众士卒很难有发自内心的真正尊敬,便是因为他们太高高在上了,但假如没有他们这些人的拼死小命,他们又凭什么能高高在上?
所以说陈胜吴广虽死,他们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刘盈看着表面恭顺实则非常不服气的人,说道:“我看见你将一个赵国降卒踹翻在地。”
士卒抱着肩膀冷哼一声,那又怎么了,降卒而已,就是低人一等。
刘盈看向韩信:“大将军,盈以为无论是那个国家的士卒,只要被我汉军收归,那便是汉军,应一以待之,可对?”
韩信很诚恳:“世子说的是,是末将疏忽了。”
除非韩信不想让自己麾下士兵扩充,否则就必须当众承认自己的失职。这姐弟俩联合起来,一招又一招的还挺打脸,但韩信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多少反感。
微微侧身看了士卒一眼,道:“此人,不友爱同袍,恃强凌弱,该当处斩。”
韩信给了后面的执戟郎等亲卫一个眼神,这人当即就被拉到军营边缘,一刀枭首军法处置了。
惨叫求饶声还在上空盘旋,人就已经尸首分离了。
刘嘉的脸色白了下。
韩信关心道:“可是吓到公主了?”
刘嘉笑道:“大将军军法严明,我只替军中士卒们高兴,为我父王用对了人高兴。”
韩信一点都没有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勾了勾唇:“公主真乃人中豪杰。”
刘嘉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倒有些天真烂漫的感觉:“大将军,我想去看看伤兵,不知可否?”
刘盈上前一步,抓住姐姐的手。
韩信点头:“自然可以。”
在伤兵营看了一圈回去,太阳都顶到日中了,蒯彻跟着韩信回到营帐,说道:“两个小孩子想做一些把戏施恩于士卒,手法太稚嫩了。”
语气中的轻蔑不加遮掩,那些士卒身上的伤痛是实实在在的,上头的人就这么走过去轻飘飘看两眼,不能让他们心生感激,反而更容易生出反效果。
韩信拿起一卷兵书,也不知都有没有看到心里,眼睛动都没有动一下地说:“至少我当年跟公主这般大的时候,做不到她今天所做的。”
蒯彻:“将军对他们难道心软了?只不过才打到赵国而已,汉王就对您用这么多手段,将军可想过以后?虽然娶了刘家女对以后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但在很多事情上的处置会容易失于义的。”
韩信挥挥手,让这个苍蝇赶紧离开。
其实一直留着蒯彻,就是他心里也有称王与刘邦地位齐平的想法。
蒯彻只是离开片刻又白着一张脸回来了。
韩信放下兵书:“又怎么了?”
蒯彻舌头都打折了:“那那那公主,还有那小世子,他们竟然开始给穿不暖的士卒、没有药敷伤口的士卒发放衣物和药物。”
韩信不在意,发就发去吧,受益的反正都是他的兵。
蒯彻却不能这么放心,之后派了眼线在公主营帐周围,只要他们一有异动,马上就来回报。
然后接下来一个下午,眼线都没有停下脚步。
一会儿来回:“公主小世子要了笙笛。”
一会儿来回:“他们在军中找会吹笛子打鼓的人。”
一会儿又来回:“小世子要了一盘糕。”
蒯彻气得踹人,这还用回吗?
眼线委屈得不行,您也不多派两个人,我这腿儿都跑细了还是唯恐会错过一两样东西。
蒯彻摆手让人下去。
夜色弥漫在军营处处的时候,篝火燃起,随便吃了点裹腹的士卒正要裹着衣服睡觉,一阵锣声响起。
蒯彻跑到韩信营帐,韩信正在吃饭,看了眼蒯彻,这老头今天怎么回事,有点疯疯癫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