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叭叭地将《高祖本纪》第一段背了出来,背到第二句的时候就警惕地看着刘邦提着鞋的那只手,见它微抬就泥鳅似的滋溜一下窜出去老远。
刘邦气死了, 必须马上设立史官。
小凹噔噔噔跑出去老远, 将渣爹的吼声抛在身后:“刘小凹, 你给老子站住。”
韩信脚步一顿,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
旁边,找了个借口正和韩信聊天的臧荼问道:“韩兄,怎么了?”
韩信摇摇头,“没事。”
可能是听错了吧。
然后, 一条小身影就从他们面前窜了出去。
臧荼受惊匪浅:“大将军啊,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从眼前窜过去了?”
韩信看了臧荼一眼, 你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臧荼正想说话的时候,这次快速靠近并即将经过的人影,被他们清楚地看见了。
“王上。”两人见礼。
“你们两个刚才有没有看见臭小子跑过去?”刘邦停下来,问道。
臧途回头看了看那个人影已经消失的方向, 为难,刚才的确看见一个疑似的人影跑了过去, 但是他们不确定是不是汉王所说的臭小子啊。
还有这个臭小子, 难道是小世子?
但不是说小世子在栎阳由王后带着,萧相国、叔孙通等人教导吗?
韩信说道:“应该是去了洛阳街头, 属下带您去找找。”
臧途看向韩信的眼神有些嫌弃,这人怎么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如今看他给刘邦当属下还当得挺心甘情愿的?
本来想问一下韩信对于跟随汉王到关中登基是个什么意见,现在看来也不用问了。
韩信这人当汉王的女婿当得是不亦乐乎。
小凹呢,发现渣爹追不上的时候还停下来等一等,因此韩信顺着脚印把他抓出来并没有费多少时间。
刘邦单手提住小家伙的后脖领, 手臂刚刚抬起来,就见这小家伙用一副十分机灵的小模样说道:“你不打我我什么都不说,你要是打我,我就把那件事告诉别人。”
刘邦气笑了,本来他想着放他一马呢。
“你能告诉谁去?”
小凹看向韩信。
韩信:我现在说突然聋了行不行。
直觉这两父子之间没有什么好话,本来刘邦都不怎么信任他,这要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被小心眼地记一笔,他岂不是很危险?
小凹哼了哼,双手放在嘴边,意思是告诉所有人去。
“你敢说出去一个字试试?”
没有机会告退的臧途:汉王真是个小心眼,竟然连他的儿子都要威胁。
不过他们两个跟了一路子,前面那父子俩个还在说什么告诉不告诉的,臧荼个急脾气都忍不住要问他们到底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出来吧。
这样岂不是折磨人?
小凹半点折磨人的意识都没有,终于发现一个拿捏渣爹技巧的他表示洛阳真好玩。
洛阳为周朝旧都,在这几年里也没有经历过很大面积的战火摧残,刘邦带领汉军路过这两天可不是光做在洛阳城里玩,已经命人落实了好几项休养生息的政策。
本来就有人烟的洛阳城,在这两日因为汉军人口的加入,竟也显现出繁华的景象来,夜色微落灯火处处,洛阳城内人头攒动。
“渣爹,我想吃糖葫芦。”
人群中,身穿蓝色大袍留着美髯的中年男人,和他手里随意挂着的一个七八岁小童尤为显眼。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气势不凡的护卫,这应该是听闻汉王可能在洛阳登基而来的富商大贾,临街的商贩们都想把他们招揽进去,好大赚一笔。
可惜这小童要的东西也太稀罕了,糖葫芦是什么东西,听都没有听过。
刘邦比路边听到小凹吵吵着要糖葫芦的商家还懵逼,问道:“什么糖葫芦?”
小凹开始形容:“把山楂,山里红,用一根竹签子串起来,然后熬白糖,熬成琥珀色,再把山楂串在里面滚一下就行了。”
臧荼咂摸了一下嘴巴,汉王的儿子还真会吃。
韩信:这个样的小世子不就是那个贪吃的小石头吗?
不愧是汉王的儿子,有神迹,还有心眼。
不过还有个疑惑在困扰着韩信,他感觉有时候接触到的小世子并没有这样会为难人。
糖葫芦这东西,他长这么大兼走南闯北,一次都没有吃到过。
听完详细制作的刘邦表示:“什么糖葫芦,没有。”
小凹早过了没有想要的东西吃就会哭闹的年纪,瘪瘪嘴:“早就知道没有,你们这里真的穷死了。还不如回去让爷爷带我去逛夜市,爆裂肠、车轮饼、烤猪蹄---”
说着就流下来一串口水。
臭小子的咕咕哝哝让刘邦抽了抽嘴角。
臧荼:汉王世子是不是只知道吃?
这也是臧荼非常不理解韩信和李左车的地方,这样的汉王和小世子,他们为何一个怕,一个夸赞有加?
“哈哈哈哈,娄敬啊娄敬,你竟然还敢出门,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就不是简简单单揍几拳可以的了。”
前方灯火通明的酒楼,传来一阵又一阵热闹的笑闹声。
只是被渣爹带着买了一个焖兔子肉占住嘴巴的小凹一下子竖起耳朵,虽然他白天已经看过娄敬被揍的名场面,现在还是想看。
刘邦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地勾起了唇角,如他所料,那些老兄弟们果然闹了起来。
终于有个比较正当的处罚他们这些嚣张行为的借口了。
韩信上前,低声说道:“王上,我去看看。”
“问问是谁闹事,都给我带下来。”终于可以处置几个骄兵悍将了,奶奶的,一个个仗着身上有军功都不把军中纪律当回事的。
“臧荼啊,这些人竟然当街戏耍寡人刚赐姓的先生,你说他们怎么处置的好?”
趁韩信去拿人,刘邦转身,和臧荼闲聊家常一般的说话。
臧荼低头,恰巧和现在中间的刘家小家伙那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对个正着。
小凹:“爹,我觉得他也不知道?”
油乎乎的小手抓了抓渣爹的衣摆。
刘邦嫌弃地把他的小爪子拿开,“臧荼,你有话直说,你两次助我,怎么这点话还不敢说?”
臧荼:我还说什么啊?一句话都没说呢就已经被你们父子两个摆弄明白了。
“此乃王上家事,我不敢多言。”那不是你的亲信嘛,我说了确定不会找麻烦?
刘邦叹气,拍拍臧荼的肩膀:“你啊,还是不信寡人。别看这几个人是跟我多年的老兵,但他们到现在都不记得遵守军规法纪,便是眼里没有我这个大哥,不狠狠处置他们不足以正威信啊。”
臧荼呵呵,刘邦这是故意点他呢吧。
韩信很快就把楼上喧嚷的几个人给逮了下来,本来对韩信刘七等人还不服地各种挑衅,一抬头看见灯火阑珊处的刘邦,瞬间都安静了。
因为是在外面才没有当场跪下。
刘邦笑道:“刘敬呢,你们欺负自家人很开心是吧?”
小凹捧着兔子肉,正在看渣爹发飙的热闹,忽然觉得有人拉了自己一下,不耐烦地挥手把那个烦人的手打开,随后那只手又黏上来。
“干嘛的?”小凹凶狠的眼神刚看过去,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把抱了起来钻入没有灯光照亮的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