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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刘邦转身关门的时候,看到刚被他和娥昫送到屋里看着睡下的小家伙,又突然穿着里衣站在一扇暖光灯光的门口,瞬间头疼。
小凹很有礼貌地站在门外,向里面看了看,仰着头跟刘邦说:“我今天很开心,睡不着。阿父,我能进来吗?”
刘盈好惊奇,弟弟竟然会在阿父面前这么有礼貌。
吕雉走出来,看了刘邦一眼,小凹马上用小手抱着双臂抖了抖,对母亲说道:“娘亲,阿父不是故意让我在外面站着的,他只是想和娘亲单独相处而已。”
吕雉越过刘邦,将儿子抱进来。
看着那个臭小子趴在他母亲肩头朝他“略略略”,刘邦掐着自己的人中穴暗道“不气不气”。
虚影刘盈也迈过门槛,扭头看了眼阿父,摇摇头,原来小凹还没有接受阿父。
阿父不知道阿娘多疼爱小凹吧,小凹还会当白莲花和绿茶,在娘亲面前,阿父一定说不过小凹。
小凹坐在床上晃着两只小胖腿,看到一个装满了布和筐子的针线,惊喜道:“娘亲,您现在就要给我做布娃娃吗?”
吕雉重新拿起针线,笑道:“是啊,小---盈儿想要什么样的,可以跟娘亲说。”
小凹扭头跟坐在自己身边的虚影哥哥交流:哥,你喜欢什么样的。
刘盈没脾气的坐在弟弟身边:“小凹喜欢什么样的就要什么样的。”反正他不喜欢假娃娃。
小凹:“那我们要一个美人儿,”关上门走回来的刘邦还没有嘲笑出来,那儿子的下一句就是,“娘亲,要照着渣、阿父那个小三戚姬的模样来做。”
刘邦差点在平地上一头栽倒,你照着老子宠姬的模样做娃娃是想干什么?
吕雉没有多看他一眼,只觉自己儿子真讨喜。
低头缝线,眼底却凉凉的,那戚姬如果觉得她吕雉的儿子年纪小就想笼络过去,便也别怪她心狠手辣。
“娘亲,小三的脸是圆的,没有这么大,”小凹跳下床,站在他娘身边提醒。
吕雉看了儿子一眼,笑道:“盈儿,这可不能真照着真人做,一般的人偶都是用来做祭品的,如果被你阿父那个宝贝疙瘩知道娘亲照着她做个人偶,她会误会我们母亲有害她|之心。”
刘邦咳了咳,“戚姬不是那样的人。”
再说,宝贝疙瘩这几个字,说你们娘几个才合适吧。
小凹朝渣爹翻了个白眼,说道:“娘亲,阿父喜新忘旧,你不要跟他亲了。”
刘邦:“人戚姬说什么了?”
吕雉看向刘邦,笑道:“汉王,妾身也没见戚姬的面,也没有说他什么啊。盈儿童言稚语,你何必跟小孩计较,盈儿记住了,我们以后都只说你阿父的戚夫人好。”
小凹看了看父母,眼眶子里迅速凝出一汪清泉,对着手指委委屈屈:“阿父,盈儿没有不好的意思。娘亲,您不要和阿父吵架。”
刘邦:---
他也没有那个意思啊。
随后,拧着眉头审视这个儿子,他这是生出来个什么东西?
刘盈观察弟弟的言行,询问弟弟:“小凹,这就是绿茶吗?”
小凹点点脑袋:对哒哥哥,你要好好学。
一刻钟之后,刘邦躺在床上,母子俩坐在床边的灯下,臭小子靠在她娘亲身边站着,小嘴儿一张三句话不离“娘亲,小三是细细的小眼睛,咱们还是不要把眼睛做的太小了,万一哪天我抱着布娃娃玩被她看见再说我”等语。
吕雉一点都没时间因为刘邦这些事情伤心,全都放在自己可爱的儿子身上了。
刘邦躺着躺着就睡觉了,一觉醒来看见正吕雉轻手轻脚的把那臭小子往床上抱,刘邦赶紧坐起身,无声地将孩子接过去,放在床里面。
多年不见又差点生离死别的夫妻二人,才终于有了独属于他们的安静时间。
刘邦说道:“连累你受苦了,这次你就带着儿子去关中,如今的关中都是我们汉军的天下,那里非常安全。”
吕雉摇摇头:“我不怕吃苦,你在前线拼杀,我怎能安心居住在后方?早前在沛县是我身不由己,既然已经到了你跟前,咱们就不要再分开了。”
去关中待着,然后又是多年不见,让我的儿女看着你跟戚姬的脸色讨生活吗?
不就是会哭,跟谁不会似的。
看到妻子眼中闪烁着晶莹,刘邦心口胀胀的,还有点怕怕的,他太不习惯吕雉哭了。
“你们要是跟着我,那这几年的日子,可能都不会太好过啊。”刘邦抓着吕雉的手,其实挺愧疚的,“我可能会来不及带你们就跑了,还可能让你们陷入两军交战之中。”
吕雉看着刘邦的眼睛,坚定说道:“我不怕,只要能跟你和孩子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再不好过,能有我独自一人在沛县不好过?能有我住大牢被困楚军营帐不好过?”
说着又哽咽起来。
刘邦想到这次,他们不在自身边被当作俘虏抓走也的确很凶险,犹豫着点了下头:“那行,你们都在我身边也好。”
看向床里面睡得四仰八叉的儿子,决定直接问:“娥昫,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小凹,是谁?”
吕雉眼里的泪水哗一下就下来了,扑倒刘邦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给刘邦又吓又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吕雉:没想到哭一哭这么好使,以后多哭哭。
好半晌她才坐好擦了擦眼睛,说起当年,“那年,你押送囚徒去咸阳,走的当天晚上盈儿就出生了。大半夜的,咱们家距离哥嫂家又有一段距离,嘉儿哭着去喊人,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就把孩子生了。也幸好是我们家周围没什么人家,才没让人看见那一幕。”
吕雉生女儿的时候都没有那么顺利,盈儿和小凹虽是双胞,却生得极快,当时嘉儿才跑出去,大嫂二嫂可能会过一刻钟才能到,她不能让孩子在污物里哭啊,便强撑着起来给他们包裹。
正包着先出生盈儿的时,天心那一轮圆月的素辉洒进室内,照在伸着两只小胳膊哇哇大哭的小凹身上。
白光一闪,孩子就从地面上消失了。
大嫂二嫂赶到的时候,吕雉正疯了似的扒那片土。
刘邦听完了事情的经过,更心疼吕雉,抱着她拍了拍,“你早该跟我说的。”
吕雉再次哽咽:“我害怕啊,害怕是神鬼所为,更害怕别人说我们一家无德,才把刚出生的孩子被鬼神卷走。但是,今年二三月间,小凹竟然到了盈儿的体内,许是双胎兄弟心灵相通,许是小凹长了些,卷走他的鬼神才舍得把他放回来一二日。我才能再看见,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小儿子。”
吕雉说得又哭又笑,声音沙哑,“夫君可知,小凹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刘邦:“何人?”
总不能是赤帝吧,那是他瞎掰的,山间斩白蛇确有其事,但真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夸张。
这些吕雉都是知道的啊。
吕雉说道:“是咱们刘家的先祖。”
刘邦瞬间精神抖擞了,追问道:“如何确定?”
“小凹说他在那边的爷爷叫刘荣,是他刚出生的时候将他从地上捡起来的,小凹之所以叫小凹,是因为他出生之时那边的月亮是眉月。我想着,正是地底和地下相反的缘故吧。再说,若真是神鬼将咱们刚出生的儿子掠走,如何还会送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