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景元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这么做。
作为当事人的白露未曾考虑这些，她收拢指节，将初浮交付在手中的香囊握住，“我相信你的决定。”
初浮从来都只会伤害自己，尤其是在这样极致的信任下。
不出意外，景元看到他那颤动的指尖在一瞬间用力抵至掌心握紧，又在顷刻间散去了汇聚的力道。
与之一并消失的，还有他胸膛的呼吸起伏。
那是极为短暂的时间，甚至让人尚未来得及肯定心中的想法便已恢复完全。
可景元足够了解他，哪怕只是一毫秒，也能清晰地从中分辨出：他方才是死过了一次。
连接在他心口的能量通路就像一条结实的锁链，将他定在不死的位置，承受着近乎无可喘息的折磨。
在略有杂乱的呼吸下，陡然的停滞更为明显。他极为艰难地咽下什么，又下意识想要偏头避开落在他身上的注视目光。
像是担心景元会于心不忍地出手打断，昭离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说：“仪式已然开启，在结束前，没人能进行干涉。”
不是没人能进行干涉，而是干涉后的结果会导致更为惨烈的下场。第一时间提取出其中含义的景元侧目看去，眸中一片沉静。
“但没关系。”昭离似是在以拙劣的形式对前一句话进行补救，又像是试图进行安抚，“无可摧毁的血肉之躯、成长至今的坚韧意志......为了白露，他定将努力承受这一切。”
前者源于初浮诞生的材料与自我，后者源于初浮至今的经历与心性，而持明在此期间提供过什么？
回想起水镜导出的记录内容，景元投注在昭离身上的目光中带上了极致的冷意。
是的，无论怎样的情况，他都能坚持下来，可他本无需......承受这些，更不必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而如今，他的视线已不再聚焦于现实，仿若自我保护般放空意识，又如同将未完之事刻在本能般持续着。
骤然反扑的能量击溃身躯，令沉寂的意识重新回归。他终于还是无法再克制半分，先前压抑的暗红液体被阵阵咳出，残留在唇角的部分被随意抹去。
“专注起来，你只能成功！”昭离几乎是立刻高声喊着，“难道你要害死......”
后续内容被抵在喉间的锐利刀锋逼回。昭离顺着刀身一点点抬头看去，最终望见一双冰冷的眼眸。
“昭离长老还是少说话为好。”景元轻声提醒，温和的语气像极了另一重威胁，“否则，是谁害死谁还说不定。”
初浮可以主动肩负诸多责任，但其他人绝不能因此而将压力倾覆在他身上。
——尤其是身为罪魁祸首的持明龙师。
初浮大概没有听到这些，专注的目光像是将自身的意识也压在筹码之中。
他没再失误，甚至可以说顺利到不可思议，仿若他早已模拟过千百遍。
“就是这样！”昭离激动起来，兀自呢喃道，“再然后，就是被视为「龙心」的重器......”
只要「龙心」传递成功，仪式完整结束，前任龙尊便会结卵蜕生，新任龙尊将展露龙相。
可控的龙尊、绝对的权利......昭离的呼吸都随之急促起来，忍不住肆意笑道，“只要他成功继承龙尊之力，无论我会受到如何处罚，这都将变作不可更改的事实！就像当年丹枫指定白露为龙尊一样！”
放肆而持久的笑声被初浮所打断：“对不起......”
优柔寡断！昭离在心中批判着，恨不得能按着059来加快仪式的推进。
然而059却极为狠绝地徒手穿入腹部血肉，又忽地空茫一瞬，陡然顿住动作。
开始自愈的血肉沿着手腕长合，乍一看去，就像是将他的整只手都封在里面。
他想做什么？他要做什么？！昭离第一时间向景元看去，厉声道，“这是你出的主意？你要彻底毁去罗浮持明龙尊的存在吗？！”
景元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之色，他只是静静看着初浮，一切动作、一切神态......
482.
在你握住体内圆珠的那一刻，层层的弹窗叠加出现，标注着你此番举动的影响。
【警告：该选择将使「健康值」上限短期变作3，请问是否选择】
是。
【警告：该选择将使「生命值」上限短期变作3%，请问是否选择】
是。
【警告：该选择将使「力量」与「速度」属性短期归零，请问是否选择】
是。
三层弹窗随着你的确认而消散，原本被遮挡的白露再度出现于视野中。
她垂着脑袋，四肢也随重力而向下垂落，全然不再有任何反应。好在她的呼吸虽然微弱，但却极为平稳，一眼看去就能知道她此时的状态还不错。
而且后续的所有debuff都是短期的，只要遮掩得好，白露甚至不会知道这些。
对此你很是满意，极为潇洒地将体内的珠子扯......扯不动！
在无穷体质的自愈能力下，21的力量显得微乎其微。
......怎会如此，这下也太丢人了吧！
在你考虑是该用「镜中渊」取芯片的方法取丹还是该直接用长剑给自己剜个洞时，你感到一阵格外温暖的力量传递过来。
景元的左手按在你肩头，属于巡猎的力量一路向下传达至你手上。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你此时的困境，也知道这样的行动代表什么，更清楚若你失败，他会面临怎样都攻讦。
可他还是出手了......
任何用以劝阻的话在此时都已失去意义。你顺着那道足以驱散丰饶的巡猎，将手中攥住的珠子取出。
彻底安分下来的能量体染着猩红的血色，你将其擦干净，轻轻向白露推去。
“住手！”昭离冲过来急切地冲你喊着，却又不敢贸然插手进你们的仪式中。
一旦出现失误，白露将蜕卵重生，无人承受的龙尊之力就此断绝，他不敢赌。
所以，从这一刻起，要么让白露成为持明龙尊，要么就让龙尊之位永远空悬。
你敛去思绪，专注于将能量体推进后的兼容问题。
尚在昏迷状态下的白露无法自行控制这道能量，只能由你来提供引导与帮助。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大概景元为你手术时也是如此精细的。
上限为3的健康值在向下掉落，你可以在瞬息间复活，但被你压制的能量体也能在瞬息间反扑。
这不是能不断重开、毫无影响的小游戏，所以你必须要在健康值归零前，让白露将这份能量完整吸收，将其融入血脉之中，变作自身的一部分。
你可以做到的，毕竟这份能量本就出自白露。你可以做到的，游戏不存在无解的局势。
......你可以做到的，因为玩家、本就是无所不能的。
看不清了......模糊下来的视野只展露着大致轮廓，但还好，你对能量的掌控还清晰可辨。
听不清了......不断的嗡鸣声在脑海中盘旋，就像意识濒临解体的危险警告。
你不知道此时的健康值为多少，也无瑕去顾忌这部分，你只能再努力一些、更努力一些。
融合的能量开始随着白露气息的运转而流动，你退至辅助的作用，又一点点放开控制。
在确认白露将那份能量彻底吸收，未产生任何异常反应时，你都不敢松口气。
直到能量流畅发挥，排斥性地将早已变为旁观者身份的你震出，你才敢肯定这是完美的结束。
生命值归零，健康值归零......在你恍惚间瞥见面板数值的下一秒，又通通变作最高上限3。
好脆啊，你在心中嘀咕着。
好在死亡后的重置效果未受折扣，你又得以重新看到这个明亮的世界。
白露安静地浮在空中，尾巴上的枷锁已不知在何时断裂于地，此时正不断适应着体内能量的运转。
“你怎么敢！”昭离带着极致的仇恨与怨怼向你走来，手中积蓄的能量看上去能直接打死十倍血条的你。
然而那道能量刚一发出，便被人骤然打断。
“昭离长老这是当我不存在不成？”源自身旁的维护之意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