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田警官!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做吗?”
“不……等下。”
松田阵平随意手指碰了一下窗台上被刮蹭干净的那一块, 却摸到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薄灰,顿时眼皮一跳,折身越过他们回到203。
那间公寓仍然是空无一人, 但之前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条缝。
松田阵平:……
真不愧是你啊,hiro旦那。
反追踪和逃命的技能都用在了我身上。
玩家们像开了自动跟随一样跟了过来,后涌出来的几个玩家探头看了看,错愕,
“这不是大城家?松田警官,你是在找大城吗,要不我叫他过来?”
松田阵平本想拒绝,但目光又一次扫过房间,口中的话忽然拐了个弯,
“我刚才看见这边有一个眼熟的身影,跑上来却发现对方不见了……”
“是那个人!”
其中一个玩家脱口而出,有些懊恼,“大城前段时间带我们救了一个人来着,可能和公安有关,大城说那人受伤了,所以把他留下养伤,还让我们盯着点附近……”
“可能是看我跑上来,误以为有危险才离开了。我在这等,你们找到人后带过来,他应该就在附近。”
“好的好的。”玩家们连连点头,帮他开车的那个青年临走前又回头,“那松田警官,要不要帮您点份餐送过来?”
“不用。”
松田阵平发了任务催促,青年只好心满意足又遗憾地离开了。
等脚步声都消失了,又看着他们从公寓门口离,松田阵平才拉上厚实的窗帘。
房间登时昏暗,角落却响起吱呀一声。
立式衣柜被推开,又被人妥善关好,诸伏景光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点出我的行踪。”
松田阵平背对着他,说:
“你出现在窗边,不就是希望我跑上来,引本来在下面蹲守的他们几个上楼。他们的观察范围出现盲区,又亲眼看见空荡荡的房间,误以为你从趁机从窗户离开。”
“是这样,我猜也瞒不过你。”
诸伏景光的声音比平日里轻一些,“但我之前确实没想到,大城信幸真的没有和其他人说出我的身份,这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嗯。我知道他一定会帮你,他脑子好使,又很有……声望。大部分时候,这些家伙都不愿意动脑子,也不会怀疑身边的人,所以大城信幸只要有心,就能轻易帮你遮掩过去。”
“所以大城信幸真的也隶属于渡鸦,和仓辻速水一样?”
“……嗯,他们一样。”
“完全不像啊。”
“不像什么?”
“有声望,让人信服的渡鸦……在我的印象里,他怕麻烦,遇到困难就会打退堂鼓,轻而易举地就会放弃本来的想法。这是他对外作出的伪装吗?”
“我不知道。”松田阵平说,“但应该不是,他没必要在你面前伪装。”
“那当初追杀普拉米亚时,他亲手杀了不少重伤的渡鸦成员,你知道。”
“知道。”
“第二天你被公安监视,他故意出现在楼下,误导公安,也实际上是为了解除公安对你的怀疑。”
“对。”
“当初在摩纳酒吧,大城信幸也是因为你才过去,而不只不是听从荒海彩要求。”
“对。”
“之后在警视厅外……”
“也是。”
松田阵平冷静地打断,
“这些都和我有关,要么是我安排的,要么是我早就知情的。”
诸伏景光久久不能言。
沉默中,他看着卷发男人转过身走来。
他依然穿着一套价格顶得上普通刑警大半年工资的昂贵西装,却自若地弯腰勾起茶几上的半盒廉价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其中一支。
齿轮转动,机械喷吐出的高温火焰熄灭,星点般的火光却持续在灰白的烟体上缓慢蔓延。
指尖夹着烟的卷发男人说:“本来我以为你是因为那个卧底的原因才躲在这,但刚才一想,你们其实应该已经确定下来人选了吧?给大城的线索是故意摆给我看的,目的就是等我过来。”
“要不然你也不会之前几天都安安生生的留在这里,等我一过来就伪装逃跑。你这么做,说明目的已经达到了。”
诸伏景光点头,平和地道:
“我认为明立流国际医院不安全,所以没有过去,才想利用大城引你过来。但我也不放心大城安排的人,所以先引开他们,让他们不知道我还在这边。”
松田阵平理解。
在降谷零亲眼看见废弃酒店的情形后,已经知情的诸伏景光再谨慎都不为过。
但这时诸伏景光却反问道:
“那你呢?你刚刚就看出来了我故意引我过来,那为什么还进来,并且还是配合着我支开其他人,单独留下。”
松田阵平默然,接着转移话题。
“你还想问什么?接着问吧。”
他说到一半,先无奈地笑了,“我猜应该是酒店的事。他这几天,一定查了很久。”
却没有什么收获。
那天按照计划被渡鸦栽赃之后,降谷零和贝尔摩德回到了组织,理所当然,先受到了一番审查和讯问。
但很快,组织就确定了这件事情是渡鸦的报复,远比降谷零预料的时间要短得多。甚至朗姆也只是警告了他一番,就轻轻放过。
降谷零心有疑窦,一边暗中调查组织内有没有类似的风声,一边联系公安,让他们调查废弃酒店的情况。
但那时距离二十四号晚上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虽说爆炸声势浩大,引起了警视厅的当附近警署的关注,但因为无人伤亡,所以很快就被定性为意外。
“无人伤亡?”
“对,似乎是油箱泄漏导致的连环爆炸,已经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安排人去勘验过两次,现场没发现。有人在爆炸中丧生的痕迹。也打听了周围数公里内的人家,无人失踪。”
降谷零凭借着记忆,找专业人士帮忙画了数张亲眼看见的脸,有男有女,但最后调查结果都是查无此人。
只他和贝尔摩德看见的死者,就起码有十几个,但是,一个都查不到。
“哪怕是长相有几分近似的,我们都调查过,但家里无人失踪,查户籍也没发现问题。”风见裕也答复说。
降谷零觉得荒谬。
但荒谬的事不止如此。
他之前递上去的查询渡鸦情报的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不存在这个势力。
不存在。一个不存在的势力需要过了好几天才驳回申请吗?
降谷零得知消息的时候,就意识到渡鸦的能量远比他原想象中更可怕。
但他没打算就此放弃,而是故意以发现了不明势力为理由,递交部分所知的渡鸦的情报。
当天下午,这份情报被他的上级,渡边管理官拦下了。
“降谷警官。”
过去看似严苛但实际上一向十分信任配合他的上司,这次极为严肃地告诫他,
“这不是你能到接触的事,这一份情报我会销毁,当做没看见,我希望这是它最后一次递到我的桌前。”
就这样,曾经追杀过他的渡鸦不存在。
废弃酒店内,他亲眼见到的、渡鸦成员的血腥死亡也不存在。
无人知他们作恶,也无人知他们赴死。
昏暗的光线下,公安警察的眼睛暗如深海,又翻涌出一片蓝灰。
“我想问……”诸伏景光说,“如果我没有提议绑架你,没有引渡鸦来救你……”
松田阵平怔住,陡然抬头,震惊而不可置信地看向诸伏景光。
往日从容温和的男人眼中带着迷茫,迷茫中,痛楚隐隐而生:
“他们是不是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