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城信幸打破平衡。
“你是说西尾瑛故意放任大城信幸闯进去,然后暗中帮他甩脱枡山宪三的人?”
“是, Boss, 而且大城信幸甩开我的人之后, 也是西尾瑛过去接应。”
朗姆继续道, “大城信幸是松田阵平的人, 西尾瑛也是松田阵平一手提拔起来的,但两方关系绝对算不上和谐。如果只有一方行动, 或许还是个人行为, 但是两方协同配合,必然出自松田阵平的授意。”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又传出缓慢但清晰的苍老声音,
“之前枡山宪三手下的人被西尾瑛抽调, 又被那群,呵,‘乌鸦’窥探,如果他心存不满也有可能。你和枡山宪三打过那么多次交道, 你觉得他敢私下针对松田阵平吗?”
这个问题, 朗姆已经思考了半个晚上。
“枡山宪三看起来猖狂, 但都是依仗渡鸦的威势。他名下的重工业株式会社和其他产业,渡鸦随时可以收回。而渡鸦……现在只有松田阵平一个人的声音。”
“那就有趣了。”
苍老的声音笑了笑, 笑声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难道让我相信那位时日无多的渡鸦首领,突然有了野心,不打算做松田阵平的傀儡了吗?”
“……可是Boss, 渡鸦首领拿什么来反抗松田阵平?当初如果不是松田阵平挑中了他,他都未必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更何况松田阵平现在已经重新掌握了当初渡鸦制造那种东西的手段。”朗姆忽然一惊,声音提高了几分,“您是觉得他有克制……的手段?”
“去查吧,朗姆。松田阵平比当初的渡鸦首领更疯狂,疯狂比理智更难应对。我已经让出了数百个据点,推出去了西尔孚、波本、贝尔摩德、琴酒、苏格兰……”
组织Boss一个个数过明面上并没有背叛组织的代号成员,态度漠然,“才终于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相信组织已经没有还手之力,我不希望任何人破坏现在的局面。”
“……是。”
“让她去查。这么久了,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是。”
.
明立流国际医院,宫野志保照例过来检查萩原研二的情况。
“恢复情况……良好。”
说良好实在太保守了,简直是一日千里。才半个多月,一般人这时候都还未必站的起来呢,萩原研二已经可以尝试走路了。
宫野志保怀疑城野彦真悄悄给萩原研二用了什么未公开的特殊药品,但她没问,甚至连题都没提。
即使城野彦真在这里暗中做人体实验,以她的身份,都只能装作不知道,更别说是用在治疗上。
……虽然是这么说,宫野志保还是打算过两天再安排一次检查,确认萩原研二身上没有什么未排除出的副作用。
她一心二用,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正要离开,却被萩原母亲喊住,
“宫野医生,您觉得以研二现在的状况还有多久能出院休养呢?”
宫野志保早发现这对看似普通的夫妻的敏锐,知道他们已经有所怀疑,但……松田阵平有命令。
“……萩原研二的情况并非你们看见的这么简单,表面上,他的运动功能与语言功能确实已明显恢复,但实际上,他的高级神经认知功能,也就是记忆能力、逻辑能力、信息处理能力仍存在很大缺陷。”
她闭了闭眼,调出前两天以防万一准备出来的脑电波图和其他检测报告,冷静地说:
“这是正常人的脑电波,这是萩原研二的。我认为他目前的情况和他的脑电活动不稳定有关,也就是说还有病情波动的风险。如果出院休养,很难满足密切监测的前提,所以我的建议是等他的高级认知表现更稳固后再做评估。”
怎么样才算是稳固,是不是一直要恢复到接近成年人的状态,那就是松田阵平说了算了。
萩原母亲自然不知道这茬,亲眼看见证据的说服力大概足够强,让她终于不再多说,只是面现忧虑,
“也就是说他目前还有恶化的可能?”
宫野志保本可以说得更严重一些,但对上那双隐含不安的眼睛,不知为何,说出了实话:
“……几率很小。现在的治疗重点就是通过训练尝试帮他恢复记忆和思维,同时用药物稳固他的状态,你、你应该相信明立流国际医院的医疗水平。”
起码相信松田阵平不会让萩原研二……
“我相信。”
宫野志保的思绪被骤然打断,抬起头,对上中年女人脸上温柔惆怅的笑容。
“说来奇怪,我其实……之前从来没想到,研二还真的能醒来,明明之前看见过那么多次报告,但每次、每次看见他躺在这一动不动,那点希望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样化掉了。我和他的父亲从来没交流过这件事,但我知道,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想想,我们这对父母实在太糟糕太不称职了,明明你们还在努力努力地唤醒他,而我们却只是没看见明面上的结果,就先一步在心里放弃了。”
“不,您已经做得够好了……”
宫野志保下意识反驳,她几乎每天都过来,看着萩原父母每天轮流清晨前来,至深夜才离开,陪着萩原研二康复训练,陪萩原研二聊天、休息,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述这几年发生的事。
这还不够好吗,那称职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宫野志保想象不出来,她从体会过。
萩原母亲轻轻摇头,笑着道;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寻求谅解,如果这种时候还要年轻的您来安慰,那我们这些也白白多活了的二三十年啦……我是想告诉您,能重新看见他睁开眼,看见他一点点逐渐恢复,对我们而言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幸福了。”
“所以您不要紧张。”
“宫野医生,您是一位很优秀的医生,我一直相信您,只是作为母亲太要了解他的情况,有时候难免啰嗦了一些。您不必费心担忧是否能说服我们,一切按照您的安排继续就好。如果一定要说不放心什么……”
“您也注意休息,您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呢。”
她态度温和,语气透出长辈的关怀,却并不强硬,反而中带着这个年龄段少见的俏皮。宫野志保低下头,抱紧了她熬夜整理的资料。
“谢谢。”
她走出病房,低着头,越走越快,一直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才猛地喘了口气,像是逃出生天。
但刚才走出病房时听见的那一句,莫名又萦绕在脑海中。
“宫野医生,您是一位很优秀的医生……”
宫野志保不自然地别开头,却在看见玻璃橱柜上的人影后愣住。
茶色短发的年轻女孩,抿着唇,唇角却不可自抑的微微翘起,显而易见的心情不错。
她怔了好一会儿,忽然捂住脸,蹲下,
“这是姐姐被组织囚禁生死不明换来的生活,你居然在为此开心吗?”
日上正午,阳光洒进室内,但穿着白大褂的茶发女孩始终蹲在阴影中,直到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有谁会打电话联系她呢?
城野彦真?松田阵平?
宫野志保定了定神,接通未知号码的电话
“志保。”
那道是只能在梦里听见的温柔声音,数日来第一次在耳边响起。
“……”
“听到了吗?”
松田阵平站在詹姆斯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我要你们放出消息,实话实说,这个房间是伪造的。”
第184章
松田阵平走到钟表店时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当他沿着那个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下来,看清地下室的布置之后,理智和神经像是一起被钳子绞断, 疯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用怀疑,玩家们看到这个房间里面想到了多少糟糕的可能, 他就同样想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