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朗姆不打算把后续调查交给他……
“我知道了。”扬声器里传出朗姆阴沉的声音,“你继续查松田阵平的下落。”
“……是。”
通话挂断,降谷零在原地立了片刻。
如果朗姆不打算让他继续调查,那代表朗姆还在评估他,还有挽回的机会。
但是如果朗姆让他继续调查,却又只字不提另一边萩原研二已经拉足渡鸦和乌鸦仇恨的事……就代表朗姆对他的怀疑已经非常深,但却在安抚他、试图稳住他。
他暴露的不是公安卧底的身份。
“是渡鸦。”
基地里,半长发青年来到诸伏景光的房间,依然用着那个过分亲昵而危险的昵称,
“hiro,明面上是你在监视我,但是你不也被困住了吗。你难道不好奇,组织为什么会怀疑你们,甚至连琴酒、贝尔摩德等人都不再信任,非要从境外其他分部调人过来?”
“是渡鸦首领暴露了你们。他让组织怀疑你们,逼迫你们和组织断开联系,同时又通过你们的存在向组织施压。”
大城信幸刚捕获到那个陌生的称呼,又接着被灌进去了一大堆情报,大脑差点信息过载,他屏住呼吸,全当做自己不存在,却忍不住去偷瞄绿川雅也。
穿着蓝灰色外套的男人神情少见的冷肃,却一言不发。
萩原研二却从容不迫,和昨日里失态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过,组织还没被消磨到渡鸦能随便消化的地步,所以渡鸦首领应该不会这么早动手,这次大概是你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让我猜猜,为了引出我?你真的觉得我会脱离组织的保护去找人吗?”
大城信幸微惊,下意识看向绿川雅也,恰好,萩原研二的视线也过去了。
随着绿川雅也的沉默持续,萩原研二嘴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hiro,你们没有真的让Administrator配演这出戏,是不是?”
有时候,沉默就等于答案。
大半天过去,谁都没找到松田阵平。反倒是松田阵平和渡鸦首领决裂的消息已经彻底传了出去。
这两人的决裂对于组织而言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组织这时候,又刚从萩原研二手里得到了那一种迷药。
哪怕荒海彩已经以最快速度告知了所有其他玩家,但是在没有能够将所有人都凝聚在一起的大型任务的情况下,普通玩家一时半会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团体。
于是,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有将近三百个玩家暂时被迫进入昏迷状态。有线下互相认识有关系不错的玩家尝试远程唤醒,玩家就很快醒来了,也因此,这件事并未在玩家之间引起恐慌。
玩家们认为这是第二人生的新型游戏形式,反而越挫越勇,甚至以在被组织抓住之前成功自杀为功勋。
同时,也没忘记继续尝试绑架萩原研二。而荒海彩是唯一一个,清醒的成功接近对方的人。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选择换一个地方,而不是继续留在这个危险的基地。”
荒海彩打量着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你是在故意等我,等我们?”
.
松田阵平通过玩家周围的实时画面,亲眼看着荒海彩和那个人一起离开基地,往东京赶来终于松了口气,让渡鸦给玩家留下新的线索
就这样,一直等到日落。
“叔叔,你去过这家钟表店吗?”半长发青年指着门口的牌子问。
“我小时候去过,已经关门很久了。”路过的中年男人随意地扫了一眼,瞳孔中反射出破败荒废的钟表店。
半长发青年收回视线,慢慢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
他抬头打量那间整洁的钟表店,接着走了进来。
“下午好~”
“下午好。”
柜台后面坐着轮椅的男人斯文地抬起头,把手里的报纸放在一边,客气询问,
“请问需要什么类型的表?”
夕阳余晖从窗边透进来,将房间染成温暖的橙黄,连带着那人的侧脸都被勾勒出浅淡的金边。那是一张陌生的、他从未见过的脸。
“可以修理吗?”
“抱歉,我刚接手这家店,还不太擅长这些。”
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凝视着他,
“我有一个朋友可以帮忙,再过五分钟他就下班了,你是把表留下还是等一等他?”
第201章
伊达航定在修理店门口, 身后身侧传来一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我能看的吗?付费吗?在哪充钱?”
“别说话,好不容易有动静了!我在思考剧情。”
“你能思考出个屁。”
两人突兀地推搡了起来,接着扭成一团, 打到了另一侧的绿川雅也脚下。
一抬头,黑发蓝眼的NPC默默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还要点形象, 努力拔出右手, 一撩头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紧接着就被另一个人按着脑袋砸在地上……没砸中, 砸在了绿川雅也突然伸过来的脚背上。
黑色的皮鞋缓冲了那扎扎实实几乎可以夺命的一下重击, 然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用的力,腿上轻轻巧巧地一勾, 就把两人分开了。
“抱歉, 我有点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了。而且如果流血了,有可能会破坏这个场景。可以,等下再打吗?”
绿川雅也的目光带着歉意,那双蓝灰色眼睛像是雨后的远山。
两个玩家同时被暴击了一下, 呐呐地说:“好的,好的。我们看,我们一起看。”
也只能看,因为他们刚才就已经尝试过, 却没办法对副本造成任何影响。
几个小时前。
伊达航通过松田阵平放出的新线索推理到了这个位置, 一个距离松田阵平之前住的公寓很近的钟表店。
他试探性地提出, 还没来得及说明推理的过程,和他走在一起的岩崎介羽就嘴巴张得老大, 几乎要把自己那头柔顺的粉色长发揉成鸟窝。
“啊啊啊居然是这里!”
其他人也突然癫狂起来。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我真蠢,怎么会没想到这里。”
“明摆着的线索。”
“我就说怎么可能之前无缘无故出现一个新场景!”
他们有的互相抱成一团,有的原地蹲下起立, 有的开始无意义地转圈。
伊达航:……
伊达航站在原地不动。
他之前从公安那边听说过这些人的精神状态有些异常,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时,还以为是他们潜在的精神问题发作,紧张地试图阻止过。但后来次数一多,也就麻木了。
没有尝试钻进下水道找人,没有突然冲到马路上,没有试图跟到别人家里搜查……
用昨晚娜塔莉的话说,‘像是一群随时要把教室里掀翻了的国中生。这种时候,不找到他们的担任教师(班主任),恐怕不会安静下来。’
联想到松田阵平站在教室里作为教师训斥学生的离奇场面,伊达航居然得到了些许安慰。
总比……咳、别的关系好。
怀着这种诡异的安慰感,伊达航在路上,顺便问了一下这个地点有什么特殊,才让他们的反应如此奇怪。
起初他们含含糊糊不肯说清楚,但伊达航已经做了四年的警察,又已经获得了他们的一定信任,所以轻而易举的套出话,拼凑出了一位名叫绿川雅也的男人的悲惨过往。
哈哈哈,好巧,他有个朋友正好也用这个假名……假的吧……是吧?
一想到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一样,从毕业就消失,直到前些日子才听到些许消息,伊达航的镇定动摇了。
但这时,他听到了后半截,绿川雅也因为萩原研二出事而迁怒怨恨松田警官,进而投向渡鸦首领。
诸伏景光因为萩原研二出事迁怒松田阵平。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三个名字,却组合成了一句他看不懂的话。伊达航的不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头皮发麻,连脚趾都不太安分的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