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装有资料的存储卡交给蝙蝠侠，又拿起了桌子上的几根试管。
他说：“我尝试简化了制作流程，如果有足够的原材料，只要有任何一个具备规模化药物生产能力的工厂，就可以对弱化版本的‘A试剂’进行批量制造。这个版本的药物无法完全抵消‘L试剂’的影响，但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后遗症和其它伤害……怎么了？”
赛里斯说到一半，发现蝙蝠侠抬起手，就暂停了他的介绍。
蝙蝠侠问他：“你为什么会想到批量化生产？”
赛里斯跟蝙蝠侠对视，一瞬间就理解了蝙蝠侠在问什么——你明明不愿意这项研究问世，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准备？
“那可是稻草人，我不能保证稻草人不会那么做。”他轻松地说，一双浅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秋日的星河，“而且我相信蝙蝠侠。”
在哥谭这座城市里，谁都有可能拿他的研究去做一些危险的、非法的甚至反人道主义的事，唯独蝙蝠侠不会。这不是“相信”，而是事实。
孩子的目光过于明亮和热诚，仿佛相信蝙蝠侠就像一种不需要理由的信仰。蝙蝠侠伸出手，摸了摸赛里斯的脑袋，说：“好。”
一份沉甸甸的、他已经接收过很多，但依旧会为之动容的信任。
赛里斯本以为蝙蝠侠会离开，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蝙蝠侠总是很忙，但蝙蝠侠接过他递过去的资料和样品，又问他：“你还想做义警吗？”
嗯……？问这个做什么？
赛里斯记得他上次就跟火柴·马龙说过了，他没有继续冒险的打算，名为黑羊的义警也不会再出现。
蝙蝠侠低沉的声音传来：“频道15，搅局者正在尝试联系你。”
赛里斯想起来了。
是的，他当然记得，在他去阿卡姆找克莱恩医生回来、被打人很疼的夜翼打了的那天，“搅局者”跟他有约定，他给了搅局者黑羊在蝙蝠内线的频道。但他并不打算再出现，所以把制服的内部通讯终端也拆成了零件，销毁了芯片……期间搅局者并没有联络他。
但蝙蝠侠是怎么知道的？他会闲着没事查看空白频道吗？
赛里斯盯着蝙蝠侠看。
蝙蝠侠沉默地跟他对视，就好像只是说了一句非常平常的话。
好吧！蝙蝠侠什么都知道！赛里斯想，他早该接受的，蝙蝠侠知道发生在哥谭的一切，哪怕是义警和普通黑斗篷路人之间的小秘密！
赛里斯说：“但我已经……”把制服和武器都销毁了！你别看我放在桌子上的蝙蝠镖（黑羊限定）了，那是最后的纪念品！
但蝙蝠侠跟他同时开口：“我替你转告她？”告诉她你已经从义警的身份“毕业”，虽然你一共也只出现了两次。
他知道赛里斯想说什么，赛里斯也完全听得懂他的潜台词，赛里斯想，他们间的交流比预想的要轻松很多——这可是他第一次跟蝙蝠侠面对面说话！不是被救下的路人或者被抓走的罪犯的那种！所以蝙蝠侠真的很好相处，韦恩先生也是。
但火柴·马龙不行，火柴·马龙真的会威胁他。赛里斯又想起他跟火柴·马龙最初的见面，忍不住笑了。
“不，我自己跟她说吧。”赛里斯带着笑说，“而且她答应帮我打听红罗宾和夜翼的小秘密，我想听一听。”
然后他张开怀抱，拥抱了蝙蝠侠，说：“还有，我也爱你。”
蝙蝠侠沉默了短暂的一瞬，把他拢入自己的披风下。
两个人在寂静的空间里无声拥抱。
蝙蝠侠离开前给了赛里斯一个蝙蝠通讯装置。
赛里斯会用，这跟黑羊制服的内线通讯是一样的；但布鲁斯，你真的很热衷于把任何东西制作成蝙蝠的形状，哥谭反派都被你传染了！
他看着布鲁斯离开的背影，找到了空置的频道15，等了一会儿，听到了风声和一个雀跃的声音：“呼叫黑羊！呼叫黑羊！你在吗？搅局者正在呼叫你！”
赛里斯听到搅局者的声音，脑海里就已经浮现出了那天蹲在檐角的女孩的身影。他注意到那边传来打斗声，先等了一会儿，直到频道里安静下来，才以“黑羊”的音调说了第一句话：“我是黑羊。”
从蝙蝠侠来开始就团在椅子上的小面包听到他的说话声，困惑地抬头看他。发现赛里斯没穿制服后，小面包跳了跳，在赛里斯的视野里上上下下。
在它再一次腾空的时候，赛里斯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它。
小面包顺着赛里斯的手掌移动到了他的臂弯，趴在那里不动了，用一双蓝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赛里斯。虽然不知道赛里斯要去哪，但看起来它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了。
它软软地喵了一声。
搅局者惊喜的声音很快传来：“Wow！黑羊，你真的在！”
赛里斯本来想等她说完，但听她那么有活力，他“嗯”了一下，又说：“我在。”
比平时黑羊说话的次数多。跟搅局者在一起，即使是沉默的黑羊也会开口。
搅局者快乐地说：“你真的很酷——Hi，黑羊，我是说你有时间吗？我采访了红罗宾和夜翼，拿到了关于他们感想的第一手消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花一整晚来听搅局者的秘密电台！”
她听起来真的很高兴。
深紫色的披风掠过尖顶，通讯另一边的斯蒂芬妮快速跑过屋顶，望向前方有着星点火光的港口，又说：“不过你得等一会儿，我刚刚接到了通知，今晚会有点忙！”
她站在集装箱顶，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交易现场。如果神谕给她的消息没错，这是双面人的交易，昨晚他们正在追踪这个。
黑羊一向沉稳的声音传来：“发生了什么？”
哦，天啊，这语气听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在询问。斯蒂芬妮想，她认识的上一个会把问句说成陈述语气的人还是蝙蝠侠！
“一点小小的交易，人有点多，不过——”斯蒂芬妮扒着集装箱的边缘查看情况，略微压低声音，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黑羊那边很安静，她刚才还听到了懒洋洋的猫叫声。
嘿！她有个好主意！斯蒂芬妮飞快地问：“也许你愿意来帮个小忙？黑羊，你想成为一名义警吗？”
“不。”黑羊很快回答。
“好吧，好吧，我知道！”斯蒂芬妮并不失望，笑了起来，“那等我解决掉他们再来跟你聊聊红罗宾和夜翼的绝密消息！”
她就要动手，却听到了通讯另一端传来的、黑羊的声音。
那声音沉稳而平静，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我不是义警。但我可以帮忙。”
研究所里，赛里斯看着手机检索到的哥谭新闻，找到昨晚阿卡姆疯人院有几个罪犯包括稻草人越狱的消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有点怀疑这次阿卡姆罪犯越狱事故跟他有关，准确来说是跟小丑去找稻草人有关。虽然他并不是那么确定，但克莱恩医生半夜给他发了消息……那总不能是因为克莱恩医生忽然想找他聊天。
所以赛里斯打算去“帮个小忙”。他的意思是，仅限今晚。
他打开系统面板，找到道具仓库。
他确实处理掉了黑羊的制服不假，但……系统一共给了他五套制服。
五套一模一样的制服！就算是世界第一侦探来了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区别！
赛里斯捏了捏软乎乎的小面包，小面包喵喵两声，看到他抬起手，就跳下来，从椅子往上看，然后……
“喵？！”
一大堆制服、武器、零件和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凭空出现，把小面包埋在了里面。
小面包炸毛！
“喵喵！喵喵喵！”
赛里斯低头才看到正在制服下面胡乱挣扎的一小团，小面包正在用五只爪子到处扒拉，但就是找不到制服的出口。他好笑地把小面包从里面抢救出来，得到了小面包蓝汪汪的眼睛里幽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