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着。”
他对自己说。
第134章 THE KNIFE
月色浸没湿漉漉的海滩。
风吹过粼粼海面, 闪光的鱼群围着礁石游动。有人赤脚踩上海滩，脚印被海水吞没。
他擦干头发，又放下手，张开五指看自己的手心。
完好无损, 就好像过去十几个小时里漫长的血肉撕裂与重组是一场虚假的梦。
“没事。”
……
【模拟启动。】
【正在生成词条……】
【生成结果：哥谭大教堂、■■■■（已屏蔽）、刺客联盟的注视（已关联：【恶魔之首的认可】）】
【已删除词条“■■■■（已屏蔽）”。】
【……】
【……】
【十二岁, 哥谭大教堂被反派烧毁, 你为了拯救被困在教堂里的人, 没能尽早逃离，被压在了废墟下。】
【彼时还想夺回韦恩集团控制权的凯恩家族出资为你们治疗，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利益纠纷，最终他们停止了资金提供，等到缺口被补上的时候，你的腿已经没救了。】
【收留你的弗吉尼亚修女很难过，她知道你本可以凭借你的聪慧和努力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但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坐着轮椅在教堂重建中的废墟附近读圣经。】
【你向她露出体贴的、安慰的笑：弗吉尼亚，我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才来到这里的。】
【她如往常一样说：我知道。】
如果有选择, 这个孩子就不会在那个冷雨的深夜被她捡到……没有一个有选择的孩子会愿意睡在湿淋淋的街头。
可瑞安放下厚重的书本，暗沉的蓝色眼睛里传递来让人安心的情绪。他说：“不, 您一直搞错了, 是我想来到这里, 所以那个时候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已经没那么年轻的修女当然不会相信这显而易见的谎话, 但如果是为了宽慰他人，这样的小小谎言理应被原谅。
因为瑞安一直是个懂事、安静, 在任何时候都愿意帮助其他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
她说，我愿意相信你，瑞安，你来这里是为了……
瑞安说：为了找到解决吸血鬼和其他见鬼的东西的办法。
弗吉尼亚修女：？
这里为什么会提到吸血鬼？
【……】
【……】
【很显然, 圣经里没写忽然刷新在哥谭的吸血鬼怎么对付，或者你的兄弟or男朋友忽然变成吸血鬼了怎么办，但你还是研习了宗教、神学与历史，以及一点针对你自己情况的医学。】
【弗吉尼亚修女曾经很担心你的情况，但事实是双腿残疾并没有给你带来多少不便，你知道怎么在受伤的情况下照顾自己，这是你早就有过的经验，眼下只是个更为长期、无法恢复的受伤状态。】
【如果你懂机械设计、材料学和运动学生理学等等的知识，也许你可以为自己设计出能用于战斗的机械义肢，不过你在这方面没什么天赋，而且你记得韦恩集团有相关的研究项目，所以你最后还是没自己动手来做这件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
【哥谭大教堂在韦恩家族的支持下重建，蝙蝠侠与罗宾出现在了哥谭的深夜里。】
【弗吉尼亚修女曾跟神父讨论过附近地区的安全问题，比起日益猖獗的罪犯，她更担忧一个具备强大力量、能打倒所有罪犯还不会被警察追踪到的人失控。】
“我倒是比较相信他。”神父说，“至少他有能力而且去做了这些——瑞安，你觉得呢？”
神父向来喜欢跟他讨论这些。
“蝙蝠侠？”少年抬起头，“我想，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那只能是他。”
弗吉尼亚修女叹气。
她说瑞安，你总是这么容易相信其他人；瑞安说不，那是蝙蝠侠，那不一样。
“你遇到过他？”
“当然，就在昨天。”
不但遇到了，蝙蝠侠看到他是双腿残疾的小孩，送他离开的时候还给了他两块糖呢。
嗯，他顺手在蝙蝠侠身上粘了个窃听器，和被打倒的罪犯一个型号的，不会查到他。
来猜猜他听到了什么？
罗宾迪克不想写作业，正在跟布鲁斯撒娇打滚，后空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墙。
【……】
【……】
【你成为了这座教堂的神父。诚然有不少人认为你无法胜任这个职位，但那多半是出于关心，在无需常年战斗的生活里你很少跟人结仇，而且你为任何需要的人提供治疗，附近的帮派都要给你几分面子。】
【当然，治疗完了也是要送阿卡姆或者黑门监狱的，你不会在这方面也讲情面。】
【你会在阳光柔软的午后听他们忏悔，听每一个平凡或者不平凡的人的内心剖白，有时候你能从他们的经历里分辨出这是哪一位反派……不过你并没有拆穿他们的身份。】
【你只是在蝙蝠侠来问你的时候回答“是的，一位忏悔者刚刚离开”，仅此而已。】
【你听到他们的故事，听到哥谭的人间百态，听到在这座城市里熙熙攘攘的罪恶，又抬头去看教堂里的圣像。】
【这个世界没有上帝，也没有天使，它多次濒临毁灭，始终没能得到神的奇迹；但如果你祈祷，或许会有展开披风如同羽翼的拯救者，来到你的面前。】
【后来老神父过世了，弗吉尼亚修女也老了，她推着你散步，对你说，也许你是对的，蝙蝠侠是唯一能让哥谭变好的那个人，可即使是他，也没能拯救哥谭。】
“那就等待神来拯救吧。”瑞安说。
弗吉尼亚修女叹气，没有说什么。
这个世界当然有神——瑞安想，隔壁正义联盟和他们的家属里就有好几个，但拔高层面后，危机也随之而来。他从正义联盟的动向推测出了几个自己大致知晓的事件，每一次事件的解决都让人胆战心惊……除了他。他知道他们能做到。
我们已经活到现在了，这就是世界正在变好的证明。
它已被无数次拯救。
【没过多久，弗吉尼亚修女也过世了。】
【你在她的墓碑前遇到了一个小孩，附近街道的流浪儿，她攒了两个月的钱，只为了给老修女买一束花。】
【你收留了她，就像当年弗吉尼亚修女收留你。】
【她叫克拉拉。】
【后来克拉拉时常推着你到处散步，就像过去的弗吉尼亚修女。她是个先天就不能说话的缺陷儿童，你没有送她去学校，而是耐心地一点点教她——读书、拼写，怎么在这座名为哥谭的城市里生活。】
【她会问你：瑞安神父，我看到了那些罪犯，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尊敬你？】
【你笑着揉了揉克拉拉的脑袋，说：他们不是尊敬我，只是尊敬他们的生命，以及死亡。等到他们不在乎这些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东西的约束。】
【你通常会跟那些人讲道理，但如果他们不听道理……你也能给他们一点教训。你的意思是，芭芭拉也是这么干的。】
【秋天，有人来到哥谭大教堂，用枪指着你的脑袋，要求你为他完成一笔生意。】
“罗曼·西恩尼斯。”神父叫出了来客的名字。
戴着黑色骷髅面具的男人挑眉，看着这个年轻的神父；他并未介绍过自己的身份，或者说，不仅这个与地下势力毫无关系的神父，哥谭99.99%的人都不该知道他的真正名字。
他是黑面具，哥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帮老大，曾经完全掌控过这座城市地下势力的人，不该是罗曼·西恩尼斯。
但他不会对这位神父生气，因为他也接受过神父的帮助——别误会，他从不感谢，他只是知道神父是个多难搞的人，从容、冷静、温和，好像任何事发生在这个人面前，都不会得到任何稍微激烈一点的反馈。一张完美的面具，黑面具知道，神父也只是个戴着面具的人。
他让手下抓住了那个小女孩，在女孩无声但哭泣的挣扎里，说：“你知道很多，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