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地拍打窗户, 惊走那只冷雨里的鸟儿, 被红头罩打裂的肋骨隐隐作痛, 镇痛剂和消毒水味好像从骨髓里蔓延出来。
残留的梦境在脑海里零零碎碎地回放，他听到那个人傲慢的声音，他听到一个嚣张的、可恨的混蛋正在对他说话，说如果你相信我，哪怕是假装，我都会让你活下去；那轻飘飘又从容的语气就像老法尔科内，好像能随意把一切捏在手心里……他死了！死了！他死在了那个人手里！
他死了！
奥斯瓦尔德听到自己灵魂里早已缺失的某个部分正在发出尖锐的喊叫，这种感觉让他作呕，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东西全部摧毁。他砸碎了桌子上像是镜面的相框, 在玻璃碎裂的声音里，从玻璃片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也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梦里那个人有张陌生的、跟谁都不像的脸, 可当他濒临死亡, 从下往上看的时候, 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个人像谁——像蝙蝠侠！
“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
奥斯瓦尔德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他做了一个这世界上最最荒唐的梦！他会怕蝙蝠侠怕到虚构出一个地下帝国的操控者蝙蝠？哈哈！
企鹅人跺碎了薄薄的玻璃片，想起那场梦的最后一角。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血液流失先带走的是他的视觉、触觉、味觉和嗅觉，最后是听觉，他听到……
那个人俯身，说：“我们还会在另一个世界见面的, 奥斯瓦尔德。”
电话铃声陡然响起。
来源是个陌生的号码，这不常见，但也偶尔发生，总有人能弄到企鹅人的联络方式。企鹅人不耐烦地接通电话，却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令他脊背发凉的、他刚在梦里听到过的声音——
“差点忘了。你收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吗，奥斯瓦尔德？”
……
街角的电话亭。
赛里斯挂断了电话，才将视线放回到系统的成就列表上。他手快兑换了【谋杀企鹅人】的成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谋杀XX】这类成就是带记忆抄送的。
比如【谋杀稻草人】那次，克莱恩医生就是有相关记忆的，至于【谋杀小丑】……赛里斯并不想去证实。
他回翻这次模拟的结果。
【道具仓库】
【维克多的羽毛（普通纪念品）：一只叫维克多的小鸟在你死后飞向太阳，然后坠落，只留下了几根羽毛。也许你可以把它们当做装饰品，即使没有别的用处，维克多也很高兴能帮到你。】
【成就面板】
【枪械精通Lv.3：每个人都会扣下扳机，但那和知道怎么使用这些现代武器是两码事。至少弗洛伊德先生是这么对你说的，他可不愿意继续跟你玩枪了。】
【已兑换。】
【哥谭之网：这座城市的地下宛如一张由罪恶编织成的大网，好在你已经做到过了解它、操纵它、改变它，成为它的主人。你知道怎么在哥谭挑动一场风波，或者平息它。（ps.兄弟要不要试试那句话，下次我们可以把这个成就换成“教父”）】
【已兑换。】
【谋杀企鹅人：奥斯瓦尔德到死都不愿意承认，你是他的导师、他的合作者，他一生无法跨过的阴影，但那不是因为你有那么强大，只是因为他清楚他自己无法做到。】
【已兑换。】
【……】
【命运藩篱：他窥见世界的本质，获得了摆脱命运的机会，却被困得更深。】
【兑换：92点数。愚人筑起世界的桥梁，却不知应该筑向何方，你要向他伸出手吗？你将获得一封信、一段留言，或者一位故人。】
……小杰森。
灰红色的面板浮动在空气里，最简单的数字变化好像预示着有人正向他奔来。
赛里斯看了一会儿，关闭了系统面板，从电话亭里走出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大团花里胡哨的气球。
“Surprise！”
小丑优雅地向他行了个礼，仿佛在舞台中央等候已久。
外面的黑夜里下着湿淋淋的雨，星月隐没，只有老旧电话亭的灯光照亮周围。不请自来的绿发先生穿着笔挺的紫色西装，把拴着气球的绳子递给他，咧开嘴角，语气欢快地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想我们应该庆祝一下，所以Joker叔叔为你准备了气球——”
他说完，发现站在他对面的黑发年轻人完全没有反应，就遗憾地抬手把气球放飞，那一大团五颜六色的气球就此飞上高空。
小丑在电话亭前踱步，摊开手，说：“我本来为你准备了玫瑰，但我以为其他人会送给你，就把玫瑰送给了小蝙蝠——什么？没人为你庆祝？噢……可怜的小赛里斯，我以为他们很爱你呢。”
赛里斯终于开口：“小丑先生。”
小丑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被白颜料覆盖的皮肤在深夜里显得无比扎眼。他了然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那都是假的，没关系，Joker叔叔依然会关心你——需要Joker叔叔跟你去约会吗？这虽然不太合常理，但——”
黑发的青年站在老旧电话亭的光里，在小丑兴致勃勃做约会计划的时候，平静地说了一句话：“你不是他。”
小丑捧腹大笑。
“是的，我不是他，我当然不是他！好孩子，小赛里斯，你知道我不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
赛里斯没有理他，就这么往前走，穿过雨中的小丑，而就在他们重合的那一瞬间，小丑的身影、声音以及电话亭的光都消失了。
啪嗒。
靴子踩在雨里，浅红色的血水顺着裤管汇入边角的小溪，进入哥谭的下水道里。
由一个个血色字母构成的话语中断了，下一秒，系统界面上刷新出了新的文字。
【由未知情况造成的漏洞A8/17.6已修补。】
【系统日志7/20-A1002599-堪萨斯州斯莫维尔小镇-执行：代理系统】
【沉默之书生效中。】
【备注：非法的阻断措施，来自约翰·康斯坦丁的祝福。该物品可能对系统造成未知影响，请尽快停用。（ps.不是，哥们，你倒是听我一句劝啊，康斯坦丁可是纯骗子！他为什么要帮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那你倒是告诉我，没有他我怎么对付小丑。”赛里斯看完那几行字，平静地说。
系统静悄悄，没有应答。
赛里斯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不知道是系统听不见，还是在装死。他关掉系统面板，看向不远处冰山餐厅——他打了那个电话，奥斯瓦尔德估计会企鹅炸毛，他本来想继续下一次模拟，但现在看来这里不能继续待了。
也差不多。
他走出街区，随手打晕了想盘问他的警卫，从容不迫地在哥谭的黑夜里行走。
现在都没几个抢劫犯会盯上他了，赛里斯有点好笑地想起小时候不敢出门的自己，又看向他自己的手。
指缝里残留着血迹，是他自己的、还没洗干净的血。
几个小时前他度过了第四次SES药剂的生效反应期，最开始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到痛，现在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他自己开发的药物自己清楚，痛觉只是使人保持清醒的附赠品，而不是“副作用”的一部分。他用十几个小时的漫长反应期将强行提升带来的副作用尽数补全，唯一的缺点不过是需要3-4次起死回生的奇迹——也就是模拟系统带来的治疗功能。
而这一切带给他的是足以跻身哥谭一流战斗力的身体。
划算吗？
这可太划算了，没死过，没有变异，没当神经病，没有被改造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一种药物加区区四天的过渡就能达到这种效果，太好啦，要不是无法复刻他真想推荐给他认识的所有人！
他忍不住笑出来。
“真好。”
他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摸到了半盒烟。有点受潮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燃，但他不抽烟，这也不是他的东西。
是阿尔维德的。
这件大衣是阿尔维德的，烟也是……赛里斯在阿尔维德家睡了一个晚上，顺走了兄长的大衣。反正阿尔维德已经不会回来了，就算他能回来，也不会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