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大方方地抖了抖自己染血的衣服,抹掉自己脸上的血,又笑起来。
赛里斯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他的朋友们都这么说,于是每当遇到麻烦他都会这么做,那些难缠的目标也多半会稍稍退步,达成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颜料?”
“对,颜料。对面那家医院就卖,价格还很便宜。”赛里斯肯定地回答。
哥谭确实有这种颜料,有好几家店铺都卖这个,赛里斯以前给导师跑腿的时候买过不少。不得不说哥谭人的创造力是伟大的,这种颜料跟血浆几乎一模一样,光凭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要不是化验过成分,赛里斯都要以为那家医院在做什么非法生意了。
他站起来,面前的陌生男人还搭了把手。手很温暖,有几处茧子……赛里斯想,那是因为他自己在雨里待了太久,已经快要失温了,摸什么都会觉得暖和的。
“你还在找钱包吗?我就住在附近,对这里很熟,也许可以帮你找找。”
虽然他觉得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还可能看到了他身体恢复的过程,但他是个简单的人,别人对他表达善意,他也会以善意回馈对方。
陌生男人摇摇头,说不用了,钱包大概是被偷了。他还把伞递给了赛里斯。
他说:“你需要这个。”
赛里斯本来想说用不着,但他话还没出口就打了个喷嚏,额头上的温度也已经高起来了,于是他揉揉鼻尖,说好吧,再次感谢你,先生,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陌生男人站在雨里,跟他对视,说了个同样平平无奇的名字:“火柴·马龙。”
他们交换了电话。
赛里斯刚找到丢在水里的手机,就看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讯息:【Hi,可怜的小赛里斯,你在天国还好吗?虽然你孤零零地死在了没人知道的角落里,但你放心,Joker叔叔会为你举办一场轰动哥谭的葬礼……】
是小丑。
赛里斯扫了一眼,甚至没看完讯息,随手回复:【不用了,我活得很好,而且我最近要上班没时间出席葬礼,你可以直接把举办葬礼的钱打给我,我正好缺钱,谢谢。】
他流畅地关掉讯息界面,去看火柴·马龙先生,发现对方正沉默地看着他,以及他的手机。
赛里斯又笑起来,一本正经地解释说:“是我的熟人,他经常跟我开玩笑。”
火柴·马龙先生表示相信他,还伸出手帮他整理了衣领,随后跟他告别,消失在了深夜的雨幕中。
赛里斯看着那位好心的先生离开,等人没影了,才试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衣领——还好还好,没有窃听器,只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血。所以火柴·马龙先生只是个喜欢帮别人整理衣领的强迫症,对吧?
他确认了时间,现在是深夜十点钟,虽然家里不会有人对他的晚归发表意见,但他明天还要上班呢。
以及……
赛里斯看向系统面板。他刚才没有特别注意,系统面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但当他想到它的时候,它又出现了。
现在灰黑色的屏幕上多了一行醒目的文字:【模拟潜入对大脑负担较重,原则上不推荐24小时内连续进行模拟,请注意休息。倒计时23:34:05】
赛里斯:懂了,原则上不推荐就是可以做,回家就试。
他打着火柴·马龙先生给他的伞,迈开脚步,就要往家的方向走,却踢到了一团什么东西。
他低头,看到了一团黑漆漆的阴影黏在他的腿上。
黑漆漆的不明生物抬起头,用蓝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不太熟练地发出了一声:“喵?”
……
蝙蝠侠离开了小巷。
“他更像个普通人,没接受过长期锻炼,也不擅长说谎。我拿到了他的血样,也许他跟我们在追踪的目标有关。”他把指尖沾的血迹收集起来,重新看向不远处的那家医院。
他给那个叫做赛里斯的年轻人的伞里有定位,现在那把伞的位置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公寓。
有地址、电话和名字,已经足够确定对方的身份,不过这件事的优先级不高,蝙蝠侠总有做不完的工作。
想到那张笑着的脸,蝙蝠侠的思绪停顿了一瞬,他应该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笑容,但多半是在上流场合的宴会上,一张喜欢用来伪装和敷衍别人的笑脸。
“要优先追踪这条线索吗?”老管家的声音从通讯对面传来。
“不,”蝙蝠侠说,“先找到稻草人。”
……
赛里斯把伞丢在了陌生的公寓,揣着手穿过不熟悉的街道,避开所有可能拍到他的监控装置,拐了十七八个弯才回到家。
他刚才给的不是自己的号码。
上周这座公寓有人意外死亡,赛里斯路过的时候记下了地址和电话。这稍微有点辜负火柴·马龙先生的好意,赛里斯决定下次买一把新伞还给他。
赛里斯在哥谭生活的近二十年里,深刻地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哥谭有三种人不能信,分别是活人,死人和好人。
要问为什么,因为这里是哥谭。
据他朋友说,哥谭是一座非常恐怖的城市,好人在这里会疯,死人在这里能活,隔三差五就会有外星人出现毁灭地球,但哥谭历经百年岿然不动,其强度可见一斑。但赛里斯只是个穿越者,他没有这种强度,他唯一的生存秘籍就是小心,再小心。
好耶,又活过一天!
赛里斯从还没关门的面包店买了面包,沿着老旧的楼梯上楼,站在了自己家门口。
他往更上面的楼梯看去,那里坐着几个小孩,正抱着膝盖看打瞌睡。
这是他楼上邻居家的小孩。
最大男孩的叫做弗雷德,九岁;中间的女孩叫做简,八岁;最小的女孩叫做安妮,四岁。
看到赛里斯回来,三个小孩齐齐蹦起来:“赛里斯哥哥!”
赛里斯单手抱起了张开手臂等他的安妮,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下,问:“约翰先生回来了?”
他家楼上的邻居是个醉鬼加赌鬼,每当邻居回家的时候,几个小孩都会偷偷跑到赛里斯家来。赛里斯小时候受过他们母亲的照顾,但她几年前去世,因此他很愿意收留几个小孩。
赛里斯挨个摸了摸弗雷德、简和安妮的脑袋,说:“来吧,我们还来得及做晚饭。”
他去开门。
“赛里斯哥哥,这是什么?”安妮趴在他怀里,替他抱着装面包的纸袋,纸袋里却钻出了一团黑漆漆的生物。
是赛里斯离开小巷的时候提到的那团。
当时它一直抓着赛里斯的腿不放,赛里斯扯都扯不下来,最终决定把它带回来,但完全没搞清楚它是什么物种。
它有蓝汪汪的眼睛,还有有毛茸茸的身体、尖尖的耳朵、四肢和尾巴……不对,问题就在这里。应该是四肢,但赛里斯偶尔会觉得它有三条或者五条腿,甚至六条,只是这只生物实在是太黑了,根本看不清。
猫?陆地章鱼?变异的毛绒蜘蛛?
考虑到它会喵喵喵,赛里斯决定就当它是一只猫。
“是猫。”赛里斯肯定告诉安妮。
“赛里斯哥哥带了猫回来?”正在厨房翻食材的简回头,“它叫什么?”
刚绑架代替购买的,还没来得及起名。
赛里斯把那团黑漆漆从装面包的纸袋里拎出来,捏了捏,软软的,手感很好。
他随口说:“就叫小面包。”
他刚才看到了,他买的小面包少了一个,估计是被这只小家伙偷吃了。
他又捏了几下,黑漆漆的生物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安妮和弗雷德欢呼起来:“太好了!我们有小面包了!”
简好奇地从厨房里探出脑袋,赛里斯把安妮和小面包一起放到她怀里,说好啦,你们几个照顾一下新来的家庭成员,今天我来做晚饭。
他换好干净的衣服,随意地擦了擦头发,开始做简单的晚饭。
晚饭后,他哄睡了几个小孩,才走到卧室,推开了妈妈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