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难以置信:“绫儿一介凡人,怎么会……”
秋颜宁撤了法阵,回首道:“是与不是亲眼一见便知。”
说罢,推开钟绫的闺门。屋外风声似鬼愁,楼中却一片死寂。
素儿紧随其后而来,她轻声唤道:“绫儿?”
无人应答。
白棠四处查看,最终顿住脚步,目光落定在卧房中。她走入房中,视线紧粘着房中一白色之物。那是张面具,上头未添画五官与图样,看上去空洞洞,白惨惨。
她悄悄走近,正要取那白面具。
忽在这时,黑暗中传来声响,只听闺阁下“噔噔噔”的脚步声。
闻其声,四人便知此人气息不稳,步子虚浮混乱。
不等几人躲藏,钟绫携风雪而来,整个人晃晃悠悠,浑身是雪,周身还冒着寒气。
吕奕退了几步,低声道:“方才我与大师兄查探,楼下后方有一小门,想必她是从那儿出去的。”
“绫——”
“噤声。”
素儿正要唤钟绫,却被秋颜宁拦住。
钟绫神志不清,嘴中发出颤声低哼,模样有些痛苦。但当她一剑卧房便踉踉跄跄冲进去,手颤颤拿去那白面具戴在脸上。随后,她的手无力滑落,呆呆坐在地上。
素儿捂嘴,惊道:“绫儿怎会变成这样?”
秋颜宁也未答,进屋点燃蜡烛。
她伸手摘下钟绫的面具,客气唤了声:“钟小姐。”
“你们……”
钟绫努力睁眼,缓缓抬首望向二人,有气无力道:“不是回云城了么?”
秋颜宁笑道:“要真回了,那可就见不到了。”
钟绫阴恻恻扫向几人,语调不善道:“你们早知道我的事了?”
秋颜宁表情不变,询问道:“不早。冒昧一问,不知钟小姐是跟谁学的这邪术?”
接着,素儿愤愤道:“绫儿你莫不是疯了?”
“你总算来见我了?”
钟绫蓦地望向素儿,两行清泪滑落,她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怎连你也这样说我。”
素儿蹙眉,苦口婆心道:“你不该这样……长期以往,总有一日你会迷失心性。到了那时你可知会发生什么?”
钟绫捂头痛哭,嘴中喃喃:“不知,我只想与你长相厮守,我,我不想害人,我从没想……”
素儿轻轻蹲下身子,颤声哄道:“我们不正在一起么?”
闻言,钟绫却揪住她的双臂尖声吼道:“可我终有一日会老会死啊!你就不曾想过这吗?”
素儿一怔,她不嫌钟绫变老,但怕失去她。
经这一说,白棠这才想起,灵寿命长,而凡人却……钟绫此举是想修仙驻颜长命,可惜走了歪路。
“绫儿。”
素儿起身,退后几步道:“但若入邪,你我又能长久吗?”
钟绫茫然,目光呆滞,反问:“我错了?”
素儿驳道:“你连孩童的魂都取,这不是错?”
钟绫哭道:“我没有,我只是喜欢孩子,与她们说说罢了。”
秋颜宁又道:“你浑身邪气,越是靠近就越害人。”
钟绫瘫坐在地上抽噎,久久开不了开口。
素儿叹了口气,又气又心疼,站在她身旁任由她哭,却不哄。
白棠不禁问:“钟小姐,究竟是谁教你的?”
钟绫摇头,痛苦道:“我也不知,这半年总恍恍惚惚。”
见此,白棠也不再问了,端详着手中的白面具。当她触碰面具时,便觉得心神镇定,此物飞凡品,怪不得钟绫戴上之后静了下来。
她翻转面具,忽然在一角发现一个小字:仪。
仪?难不成是时仪的东西?
白棠微微蹙眉,这才又问:“钟小姐,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
钟绫答:“前些天有一修士赠予我。”
秋颜宁问:“可记得模样?”
钟绫回忆,纠结着道:“那人是男子,说话带笑,好声好气。容貌遮挡……我看不太清,不过看年纪似是与我相仿,身穿一身紫衣。”
四人面面相觑,即便在万人醮典也不曾遇见这人。他怎会知道会有修士来盐城?还特意赠钟绫面具?
有时,秋颜宁与白棠总有股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一切好似早已注定,她们的命看似改变,却依旧在这大道之中。
白棠忽然想起在金家村时,有一天村里来了一耍戏之人。他以剪纸做人,那耍戏人手中的纸人随着他摆弄而动,台下人盼长脑袋观望,时不时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