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个人迈着不甚安稳的步伐,在她眼前站好,再回过头来,露出一个苍白至极的笑,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阿瑶,不要怕,好不好?”
盛瑶的瞳孔缩小了一瞬,冰封的心脏险些因为江晴晚的一个小小动作碎成一片……她的右手被江晴晚的左手捏着,这明明是个很不舒服的姿势,而对方的指尖也没什么温度。
可她偏偏觉得,有一股暖流,顺着心口上的裂痕,流入心扉当中。
这个时候,终于有第一个侍卫冲破纱帘。只是在看到蛇的模样时,那青年又顿住步子,朝身后喊了句什么。
昭嫔纪年华耳力不错,将对方的话收入耳中,脸色一下子变了。
景如画敏感地发觉,问她:“怎么了?”
纪年华安抚似的压低声音:“他问有谁会抓蛇……”明显是不愿意救人啊。
如果要救的是皇帝,怕是所有人都会蜂拥而上,哪怕搭上自己一条命,也能让家人享尽荣华。
可这会儿,那条蛇所威胁着的,不过是一些被冷落的妃嫔……哪怕其中有最得圣心的荣贵妃呢,江晴晚的出身从来不是秘密,哪怕皇帝已经想尽办法遮掩,可这依旧不足以让侍卫抛头颅洒热血。
景如画又问:“阿年……刚才那个宫女说这蛇毒xing剧烈,是真的吗?”
纪年华沉默一下。
景如画看着青梅的神qíng,顿时明白过来。
她放在袖中的手指绞紧许多:“……这样啊。”
另一边,皇帝听到侍卫为难地回禀,说己方没有人会抓蛇,担心将那玩意儿激怒云云……
天子面上带了显而易见的怒色,正要开口斥责,忽然听到身边的左丞开口:“陛下,臣能问几个问题吗?”
明徽帝堪堪压抑住火气,哑道:“问吧。”
于是杨洲让那侍卫仔仔细细地描述了番那条蛇的模样,最后眉间透出点喜色:“陛下莫急!臣自幼在山上长大,倒是有些心得……”一面说,一面左右环视:“只是要陛下允许臣去毁坏一下旁边那棵老树。”
在听到左丞的话时,明徽帝先是心下一松,很快又拧起眉头:“杨卿家……”语气中透出显而易见的不放心。
杨洲有些说不准自己的心qíng。
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自己,怎么愈发难以做出下一个决定……
他顿了顿,朗声道:“臣是陛下的臣子,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明徽帝定定看着他,半晌后终于松口:“卿且,小心。”
杨洲行了一个礼,然后便拔出面前侍卫腰间的长刀,然后纵身跃起。他奔到一棵树下,挥起长刀,砍下一个枝丫。
随后将上面的零碎枝叶削去,只留一个主gān。
做这些的时候,他接着自己跃起的姿态,往纱帘另一边看了一眼。不出所料,那条金钱白花蛇已经爬到贵妃身前。
而贵妃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坏了……
正是他出手的时候。
于是杨洲大喝一声,冲过纱帘,几个闪身,便将手中枝丫按上蛇身!
然后他再次挥动长刀,斩下蛇首!
真是可惜了,师傅养了许多年,极具灵气的这条畜生。
杨洲用刀尖戳住蛇头,抬起头来,无甚表qíng地对眼前的贵妃道:“娘娘受惊。”
他眼前的江晴晚确实是一副惊吓过度的神qíng,看了他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是你……”
杨洲一顿:“原来是贵妃娘娘。”
这两人的对话,显然是有猫腻。
盛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那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江晴晚身后的自己,只顾用一双脉脉含qíng的眼睛望着荣贵妃……没错,就是脉脉含qíng!
和江晴晚在某些时候,看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身份不对,这分明就是一出英雄救美!
她与江晴晚的手指还连在一起,对方大约也注意到了不对劲,朝眼前男人道:“你是……”
那男人低下头,恭恭敬敬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盛瑶恍然,原来这人就是杨洲。
那个很得天子心意,让父亲的权力被消减了整整一半的探花郎。
她却不晓得,自己面前的江晴晚,已经在电光火石间,从杨洲的眼神里,读出更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