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将顾怜安置在那个宅子中,并不是因为他看她精神失措,而是因为担心,担心她会做出伤害顾月儿的事情来,而且他也没有寄信给河间府的顾府......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沈昀卿搭在圈椅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掌,逐渐握紧。
“公子,出事了。”寂静的深夜,突然有人走前过来禀告。
“怎么了?”看到来人是看照顾怜的那个小厮,沈昀卿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隐约感觉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公子,您要小的照看的那个姑娘......她,她不见了。”沈昀卿的声音不是很大,但语气很是严肃,小厮听着心里战战兢兢,十分害怕,回答起眼前人的问话,也开始慢慢结巴了起来。
“不见了?”男子的声音在这个深夜中,听起来十分冷漠,似是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个转瞬间,沈昀卿又接着问道:“她是怎么不见的,抬起头来......仔细给我回答清楚。”
听了吩咐,小厮鼓起勇气慢慢抬起了头来,看着烛火轻轻摇晃下的沈昀卿,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出声慢慢回道,“是,公子......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好了,你出去吧。”听了小厮的话后,沈昀卿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随后低声说道:“这件事,除了我外,不许再告知给任何人。”
“小的明白。”看着眼前人对他轻轻摆了摆手,粗布小厮赶紧转身溜了出来。
他之前便听说过大臣子弟一个二个都不是好惹之人,这次他也是因为对方付给的银两足,他才会接了这活儿,要不是他的家就在京城附近.......在知道那个女子不见之后,他就想跟着逃走了,但想了想,最后还是来了沈府回话。
就在小厮以为是在趁着深夜跑走的少女顾怜,实际上,她早在傍晚时候,就已经离开了那处宅院。
顾怜那日在街上遇见沈昀卿,心里的确很是惊喜,以为对方会出手帮她,但从到了那处宅院之后,便再也没见沈昀卿露过面,顾怜隐约间就觉着有些不对了。入了夏后, 天气越来越热,顾月儿榻上只留了一条薄毯,这几日来, 那薄毯就似是一个摆设般置于床榻一侧。
只是, 这一夜,到了下半夜的时候, 顾月儿身上莫名觉着有些冷意,便伸手扯了扯一旁的薄毯,轻轻盖在了身上。
翌日苏醒起身之后,放眼看着庭院湿漉漉的地面,这才知道,原来昨日夜里下了一场雨。
今日, 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 总觉着心里有些不踏实, 但前前后后皆思索了一番, 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让她觉着烦恼之事。
“小姐, 奴婢刚听府里几个丫鬟说后花园莲池的荷花开了好些,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侍女采兰拾掇着帘帐,将垂落榻侧的缠枝海棠帘子一寸一寸的收起, 细细斜挂在榻顶的金钩上, 忽的想起了今日来的路上,听到几个经过她身旁侍女的言语,她想了想说道。
“嗯, 反正也是无事,待会儿咱们就过去看看吧。”
窗外的细雨下的缠绵,丝丝缕缕,似是珠串的水帘, 清晨的风凉丝丝的,吹散了夏日里的闷热,站在窗前,顾月儿浑身都是说不出的舒畅。
采兰从一侧博古架上取了油纸伞后,主仆二人便抬脚朝门外走去,因是下雨天,天色薄沉黯淡,抄手游廊上偶尔遇见的两个侍女,见着来人,登时便侧身站在路旁,垂眸后恭恭敬敬的朝着她行礼。
顾月儿瞧着,只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就继续向前走去。
“你没事吧?”穿过角门,只见前面一道人影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差点就撞到了她身上,那人的反应要更快一些,很快便站直了身子。
顾月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公子陈明淮,因着府里的男人们都挺忙的,除却府上一些必要出席的宴会,她已经挺久没见过陈明淮了。
“没事,我没事。”听了话,顾月儿轻声回道。
“嗯,没事就好。”陈明淮与她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顾月儿二人执着油纸伞,穿过角门后的一片树林,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湖边的凉亭处。
雨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初初绽放的粉莲上,落在湖面上,雨水,粉莲,碧叶相互交织,宛若一幅画卷。
采兰收了油纸伞,轻轻搁置一侧。
仰头看着天空蒙蒙飘落的细雨,顾月儿纤指不由轻轻抬起,微凉的雨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粉润纤嫩的手心上,想起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一切,少女不由慢慢闭上了眼眸。
前生往事,今生经历,似是走马观花一般,一段一段的在顾月儿的脑海中呈现,想到此时可以这般岁月静好的站在这里,欣赏着京城侯府后花园中的莲花,顾月儿便感觉似是梦般,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