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维持着不深不浅的距离,甚至比从前还要疏远几分。每当关系陷入这种状态,柳程叙就会发来些奇怪的信息:"我想你"、"爱你嫂子"、"^3^"。
只要苏芷落平时稍稍热情些,柳程叙就会恢复成平常模样,规规矩矩地不会这样越界。
每次看到这些信息,苏芷落的心跳总会漏掉半拍。不疼,更像是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心尖,酥酥麻麻的痒意随着字里行间的暧昧,悄悄在心底蔓延。
苏芷落不会回应这些信息,但是,有那么几次失眠,她把信息拿出来翻,手指就在这一处那一处多停留几秒。
北市彻底迎来隆冬,广州也跟着冷了起来。有天,苏芷落做单子做的很晚,收到柳程叙的信息。
【嫂子,你腿还痛吗?这边要下雪了,我很想你,我还是很爱你,你肯定会觉得我没出息,很过分,一直撒谎在骗你。但是,其实我每天都有在努力。今天我很想你的体温,具体怎么形容呢。坐公交的时候,我会幻想你拉着吊环,我跟你说话,周围很吵,你听不清楚就把耳朵凑过来听。走路的时候看看树,我会假装扯一片树叶,假装你在我身后,我表现的好看一些有魅力一些。】
【冬天来了,很冷,我很想你。】
苏芷落从没有回复过,只是把每一条信息都反复读上许多遍。
柳程叙也不是固定的发,很偶尔的来一条两条,像写一本日记,苏芷落被她允许可以偷看。
为什么不说是情书呢?
因为苏芷落觉得,情书该是炽烈直白的,会一遍遍说着"我想你"、"要和你在一起"。而柳程叙只是平静地叙述,细致地记录。她大概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些文字注定等不到回音。
广州的冬天并不冷,苏芷落的膝盖却还是应季疼了两三次。那股熟悉的酸胀感缠绕着关节,让她不由自主想起那个总在变天前就备好膏药和热水袋的"家"。
店铺里的生意一直很好,参加了几个活动,加上冬天冷起来,生意就更好了,袜子,毛衣毛裤,秋衣秋裤,加上各种大衣羽绒服种类多起来,有时候一天要做几百个快递,苏芷落忙不过来,她还找附近的阿姨帮忙做。
一直忙到放寒假,寒假不像暑假天数多,柳程叙放假就把家里上下打扫干净,备年货。
春节前快递会停运的很早,店铺能休息很久。
柳程叙在家里等着嫂子回来。春节嘛,苏芷落无论如何都该回家的。
她一直等,等到除夕这天,苏芷落依然没有说要回来。
那些准备好的春联和年花静静堆在客厅角落,嫂子爱吃的香橙和草莓在卧室里散发着清甜香气。
柳程叙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继续生出无望的期待,还是想。
没事,除夕之后,苏芷落肯定会回来。
第20章
除夕到晚上, 柳程叙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为什么笃定苏芷落会回来,她自认为很了解苏芷落, 苏芷落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过年, 因为苏芷落心里有她。
现在都被推翻了。
苏芷落也挺心狠。
柳程叙陷入了迷茫中,很空洞, 被巨大的失落袭击。她试图做些什么来缓和, 可是她的机体崩溃不停的崩坏,唯一能做的是拿起手机看时间继续等,只要没有到凌晨,还有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答案就越清晰的凌迟她。
痛久了,她稍微有那么点清醒。
苏芷落没有回来也挺好, 自己不会像之前那么咬着不放。
这次肯定行了。
此时的广州,苏芷落一直盯着手机, 她想回去,但是很犹豫, 等她下定决心要买票的时候, 已经无票了,连站票都买不到。
苏芷落是第一次经历春运。
之后她每天刷票,全部都是空的状态, 她有时候就想, 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让她买不到这趟票,让柳程叙对她不再有期待,这就是她们最好的结局。
按理这么想。苏芷落应该能松口气,可是, 她绝望的发现自己在害怕失去什么,上天越是横着,她越是想柳程叙,想见她。
于是,她在这种痛苦中也清晰认知到。
如果她失去柳程叙,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一心一意对她好,不会有人记着她,温暖着她,给她攒钱买项链……
苏芷落指腹捏着脖子上那个小珠子反复摩挲,这个房子让她闷得厉害,她推开门往外走,脑子里满是那间出租屋。
沿街的店铺大多已经歇业,只有零星几个卖春联和水果的摊子还支在路边。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色,往来行人脸上都带着节日的笑意。
她想起在北市,不管怎么说柳程叙,柳程叙总是在灯下站着接她回家,冻得她脸通红。
苏芷落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就浑身疲惫不堪。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默默点亮了手机屏幕。
柳程叙没有给她发信息。
晚上十一点半。
苏芷落给她发了个红包。
十一点四十。
苏芷落给她打了电话。
起先几秒无人接听,苏芷落的手有些颤,在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通话接听了。
苏芷落喉咙哽的厉害。
那边一直无声,若不是通话确确实实是接听的状态,会怀疑那边是不是真的有人。
苏芷落先开口,她问:“怎么没收红包。”
柳程叙声音冷淡,说:“不是还没到跨年吗?”
苏芷落嗓子干。
她还是保持着笑意,说:“是这样啊。”
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两边都能听到鞭炮响声,新年味很浓重。
柳程叙的手握了又松,她说:“该我问了吗?”
“嗯?嗯。”
柳程叙的呼吸声很清晰,带着沉重的颤音,她问:“是把我忘记了吗?”
那把刀子还是落下来了,插在苏芷落的胸口,小心翼翼的,旋转着插入,柳程叙说:“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给我发个红包,确定我死没死,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当我嫂子。”
“苏芷落你希望我好,是吧?”
苏芷落“嗯”了一声。
“你的拒绝,不过是一场漫长的虐杀。”
柳程叙看了太多爱情的书。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把她感情她的痛苦淋漓尽致的表达着。
苏芷落不觉眼睛湿润,到底觉得心里委屈,她解释道:“不是……”
柳程叙说:“我一定让你很为难吧,有家不能回。”
这句话说出来,柳程叙大概也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没办法喜欢这里,对她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出租屋,她看到的无非就是霉点,潮湿,狭窄,昏暗,呼吸都是难闻的气味。
而对苏芷落,这里是她和姐姐的爱巢,在那段不被人接受,被亲人反对的时光里,这里为贫穷的她们遮风避雨,她们在这里拥抱接吻,一起抵抗回南天和寒冷的冬夜。
不是她讨厌这里,是这里在排斥着她。
柳程叙感受到了苏芷落的难受,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手臂不自觉地绷紧发颤,待那阵战栗平息后,抛开所有杂念——
她发现自己最想说的,竟只是一句:
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看看我嘛。
当她要开口时,耳边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以及烟花绽放的声音。
好像所有都在阻止她开口说话,她好像听着苏芷落在说话,她没听清。苏芷落应该跟她说的就是一句“新年快乐”,肯定不会是什么“我也爱你”“我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