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将门关紧,寒风从虚掩的门缝中挤了进来,吹得他又是一个寒颤。
唐翎坐在桌前,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站在一旁的阿樾依旧是一身不合身的侍卫服饰,冷风一吹,显得整个人都空荡荡的:“明个儿叫秋岁和槲影说一声,让奉宸卫那儿给你做个合身的衣服。还有,若真要在我惠承宫里待下去,便去求槲影教你些功夫吧。毕竟顶了个侍卫的名头,光会舞文弄墨可不行。”
阿樾眼中带着熠熠烛光,听她这么说,冷不丁地抬起头来,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我当真能同槲影大人学些功夫?”
他这幅表情,总算有点像个十四岁的少年了,唐翎心中发笑:“你自己同他说,若他能同意,我便没什么意见。不过槲影这身功夫即使在这皇宫中也能算个一等一的高手,想求着做他徒弟的人不在少数,他答应与否,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阿樾喜不自禁,双手做拱:“多谢公主。这《礼学》我已经抄了八十余六篇,剩余的十四篇明日必定完成。”
他这番话说得好似表决心一番,她心里觉得这孩子着实有些老实可爱。用手敲了敲桌案:“那还不走?”
那孩子便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回身拿了雨伞往外走了去。
直到见他身影全然消失,唐翎才走到门口处。低声说道:“听见我说的了?”
她话音刚落,院中便多了个人影,赫然是槲影。
槲影一身墨色侍卫服,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回公主的话,听见了。”
景阳做事情,想瞒着旁人不难,但想瞒着这个槲影却是难得很。他是景阳的贴身侍卫,自景阳幼年起便跟在她身旁,整日里大概一直都在她身旁守着,不过就是时而见到人影时而又见不着。
所幸这是个话少又不爱管闲事的人,有些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被他瞧见了倒是没什么大事。最关键的是,她也甩不掉这个人啊。
“这孩子瞧着很是淳朴,你有空多教教他。”
槲影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可是他的身份?”
“身份?”唐翎错愕地瞧了他一眼:“没成想你到是个有门第偏见的。管他是什么人,入了惠承宫便是自己人了,你明白我的话?”
这个槲影平时看着颇有江湖侠客的风范,怎么这时候因为阿樾出生熙淳宫就不愿教他了呢?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
“槲影明白了。”
“明白就好。还有,不要同他说是我让你教的,只等他自己开口你再应下来。”她面冷话冷,偏说出的话又是在为着那阿樾考虑。
槲影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身姿小巧,却因着是站着而自己是半跪着显出了些差距来,他张了张嘴,只说了一个字:“是。”
因有着唐翎的照拂,第二日,阿樾来找槲影的时候,事情便发展得尤其顺利。
他直接扔了一把剑过去:“会用剑吗?”
男孩勉勉强强地接住了剑,笑容温和:“不会用。”
槲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年纪?”
“十四。”
“十四岁练武有些迟了,你个头看着也小,就算我有心教,你未必能学得好。”
可对方眼神很是坚定:“槲影师傅,我有决心。”
他斜觑了男孩一眼:“用不着叫师傅。练武这东西,光有决心也不顶用。你先看着我的动作随我做几遍。”
他放慢速度,将剑抽出剑鞘,耍了一套最基础的剑招。速度虽慢,可毕竟是一整套剑法。有意为难了一下这孩子,只待看对方如何照搬他这一整套。
阿樾一直沉默不语,眼神盯着槲影的每一个手势动作,最终,那剑穗在空中轻微摇摆,一个漂亮的凌空,便回归了剑鞘之中。
槲影面色如常,冲着阿樾微微挑眉:“会吗。”
阿樾笑道:“记下了,只是大概做得不大好。”
“我最烦人还未开始便说不好,就是小孩子也一样。”
听言,阿樾未再说话,只是耸耸肩,仍旧是笑了笑。拎起剑便往槲影那一指,移步转手,具是一模一样,分毫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