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乱。”
身侧传来江翎咬牙切齿的声音。
“嗯?”
陈乱快速地看了江翎一眼,用力抿了下唇。
“……咳。干嘛。”
“……你别笑了。”
“我没笑啊。”陈乱眨巴眨巴眼。
“你牙都露出来了!”
“我牙怕黑,放出来见见光怎么你了。”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走,江浔默然地陪在后面。
看起来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菜市场的人此时不算多,部分老板已经在准备收摊儿。
江翎挑挑捡捡地买了些菜肉,江浔买了点杂米和虾仁海鲜,陈乱——
他去隔壁大排档拎了一份虾尾、一把烤串。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快要九点。
陈乱打开了电视先就着馒头烧烤垫了垫,很快算得上丰盛的晚餐就端了上来。
小餐桌太小,三个人干脆坐在沙发上围着茶几吃饭。
陈乱抿着熟悉味道的粥,吃着熟悉味道的菜,眼前是熟悉的人,周围都是熟悉的气息,略快的心跳声里,胸口却渐渐有酸涩的感觉弥漫上来,窜到了鼻腔和眼眶里。
明明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吓,
但此时在阔别之后再次同席而坐,陈乱忽然发觉,
他的轻松冷静其实都是假的,说不想念,也是假的。
像是心脏一直以来空着的那一块忽然再次被熨贴地填满。
温暖且柔软。
喉咙有些干涩地滚了滚,陈乱忽然垂下头,揉了揉眼睛。
“嘶,眼睛里好像迷了点东西……可能是小虫子吧。”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出租屋很小,只有一个小客厅以及一个小卧室,以至于三个人同处一室都会显得有些拥挤。
老旧的玻璃窗外有车灯晃过去,冬日的气息从窗户的缝隙渗透进来。
陈乱抿着果汁看着两个alpha一如当初在启微市的时候那样收拾厨房收拾餐桌,忽然有了种他们从未变过,自己也从未离开般的错觉。
可是时间总是会留下些许痕迹的。
那块碎掉的表镜即使换了新的,看起来跟原来没什么区别,但到底已经不再是原来那块。
就像胸口已经重新习惯了没有了的那点重量,就像他手腕上已经看不出来曾经存在过的那道表痕。
有什么东西其实已经被悄然改变。
一切收拾完后,陈乱已经昏昏欲睡。
小出租屋里什么都小,沙发也小,床也小,陈乱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们两个开个旅店,手里喝了一半的果汁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开。
面前有阴影覆盖过来,陈乱有些疑惑地抬眼。
“吃饱了?”
江翎站在他面前,俯身下来,浅金色的眼里含着几分笑意,空气里香柏木与琥珀的味道侵染过来。
“……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下,有些瘦削的下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捉住。
alpha的手指在被果汁浸得柔软而莹润的唇瓣上轻轻压过。
“那好。”
下一秒,身体腾空。
“??!!!!”
陈乱被江翎一把扯起来扛在了肩头:“江翎?!!放我下来!!”
“啪”地一声轻响。
陈乱的腰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老实点儿。”
卧室的门打开又合上,天旋地转之间陈乱被丢到了柔软的床上,来不及支起身爬起来,阴影和温度便一同覆盖上来。
手腕被捉住扣紧,耳畔响起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咔哒”一声轻响,腕骨附近传来些许冰凉。
陈乱抬眼看到将他的手扣在了床头的铐子,咬了下牙,差点气笑了。
“……小王八蛋。”
“你哪儿来的这种东西!”
回应他的是alpha落在他耳畔的吻,以及一声轻笑:
“特意为你准备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家里还有——”
温热的吐息带着几分故意落在敏感的耳边:
“别的颜色的,别的材质的,随便你挑。”
第100章
昏暗的小卧室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信息素味道。
落在耳后的温热的气流让陈乱忍不住偏头去避开, 耳根迅速泛起一抹浮红烧到耳尖。
下巴被轻轻捏住,不许他躲。
晃在眼前的这双浅金色的眼睛专注而认真地在他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上描摹,从眉眼到鼻尖, 又从鼻尖到嘴唇, 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思念与眷恋。
而陈乱此时也才有机会仔细观察面前这张无数次午夜梦回的、阔别已久的脸。
眉眼比他离开前更加成熟锋利了, 气质也更加锋芒毕露了。
眉尾出多了一条细小的不到一厘米长的伤疤,
是出任务的时候受伤的吗?
明明是同一张脸,变了很多细节,唯一没有变的, 却是那双注视着他的、含着炽热的温度和情绪的眼睛。
那双眼睛凑近过来, 额头抵着他的, 鼻尖碰着鼻尖, 呼吸缠着呼吸。
黑暗里他听到alpha带着沙哑的嗓音:
“陈乱。”
“这两年多,你有没有想我。”
“……”
话音落下, 陈乱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
他回想起一路上雪原里的风、森林里的雾、陌生的城市里的喧嚣、山巅之上落下的极光……还有小镇里的万家灯火和烟花绽放一样的星空。
沿途走过的所有的路、无数个孤身一人孑然独行的瞬间,他其实从未停止过思念。
胸腔里的心跳在鼓动。
陈乱抬起那双透灰色的眼睛。
喉结滚了滚,空气里落下来陈乱叹息似的同样沙哑的声音:
“嗯。”
“想了。”
轻如一阵风, 却又同时重若千钧地在另一个人的心头砸落。
同样的话他曾经问过许多次,
从未得到过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依旧是他自以为的对方默认。
可是他失算了。
他失算了。
在四周漂浮的信息素像是被什么给刺激了一般躁动起来, 向着陈乱潮涌而去。
胸腔里的鸽子扑棱着翅膀开始乱撞,撞得他整个人都开始怦怦作响。
江翎愣了足足有四五秒, 才猛地眨了下眼睛回神,声音里都带了些颤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捏着陈乱下巴的手指都不自觉地稍微用了些力。
陈乱轻轻“嘶”了一声,偏过头不再看他,耳尖却泛上来些许浮红, 轻笑道:“门夹过的核桃吃多了脑子不好使相信营销号的噱头也就罢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他回过头来半眯着眼,懒散地掀起眼皮睨着眼前像只呆狗似的alpha,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没听清算了——唔!”
没说完的话被炽热的温度堵在了呼吸里。
属于alpha的气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压了上来,积压的思念、近乎凶狠的渴望、令人心颤的悸动,最终却又在触及的瞬间化为了一种珍惜的缱绻缠绵,带着灼人的温度勾缠追逐。
那些熟悉的气息笼罩着他,扣在下巴上的手指沿着脸侧的弧度轻轻摩挲过去,穿入发间垫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