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潮湿的沉香木香根草的味道朝着陈乱笼罩过去,辛辣的龙舌兰味道悄然溢出些许。
而陈乱毫无所觉。
他推开面前有些挡视线的碍事脑袋,把剩下的苹果核扔掉:“没兴趣。我宁愿去训练场研究一下军部新投放下来的轻型城市机甲。”
“那江翎呢?”江浔的眼里满是清澈和无辜:“他除开咬了你的手,没有做别的事情吧?”
“他除了cos 大型犬还能干嘛?”陈乱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疑惑。
“我是怕他没轻没重的惹你不开心。”江浔轻轻垂下眼睛。
“没有。”陈乱的嘴角弯了弯。
脾气不是很好的小混球罢了,搞点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不至于真的让他生气。
一份清淡的鸡蛋面出锅,陈乱接过江浔递到手边的白瓷碗:“啧,煮多了。”
于是又盛了半碗,热气腾腾地在江浔眼前晃:“要不尝尝?”
江浔从学校出来后就直接去的酒吧,回来后也没有再吃什什么东西。
现在鸡蛋面的香气丝丝缕缕的刺激着嗅觉,江浔竟然真的起了几分食欲。
他点了点头,接下了那半碗面。
“啊对了,要不要叫江翎下来吃面?”
“不用。他睡着了。”
江浔坐到餐桌边上,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了江翎的声音:
“我怎么不知道我睡着了?”
江翎踩着楼梯下来,掀起眼皮看他哥:“吃独食?”
而后俯身凑到江浔旁边,半眯起眼睛:“你想都别想。”
他在楼上都能闻到江浔那股子狠不得把陈乱生吞活剥了的信息素味道。
不看着点,陈乱这个笨蛋哪天被他哥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
“我也饿了。还有吗?”
江翎枕着手臂蹭到陈乱身边,看到锅里还能勉强盛半碗,立刻给自己盛上,也坐到了桌边。
陈乱的手艺其实还不错。
虽然比不上家里重金聘请的厨子,但属于家常饭里的可口范围。
从前在地下基地里,不出任务的时候,都是陈乱想方设法地利用贫瘠的物资琢磨着做饭吃,姜鸣鸣和王小豆他们几个端着碗来蹭。
毕竟如果指望姜鸣鸣,那她大概率会把厨房炸到地面上去。
于是一个人的夜宵又变成了家庭聚餐,但就着夏夜透过窗户吹进来的清凉的风,感觉也还不错。
起码在明面上,三个人很和谐地坐在一起吃了个愉快的夜宵。
至于暗地里江浔和江翎怎么用信息素互掐,那就不在陈乱的考虑范围内了。
饭后江浔和江翎很自觉地去洗碗刷锅,陈乱独自回到了楼上。
这两年陈乱的房间里多了不少东西,开始慢慢像一个有生活气息的家,而不是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客房旅店。
比如洗漱间的门口多了一张橘色的毛茸茸的小狗印花地毯,沙发上扔了两只从江翎床上抢来的毛绒玩偶,黑白灰的衣柜里多了一些各种颜色的衣服。
原本空荡荡的书架上,现在也摆上了各种各样的玩意儿。
有江翎抽了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而硬塞给他的盲盒,有从江浔桌子上摸来的书本、稀有矿标,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可爱的、抽象的小摆件,以及姜鸣鸣那把枪的模型,和陈乱在基地遗址纪念馆买回来的七零八碎的纪念品。
床头边的相框里,是那天陈乱在游乐场旋转木马上拉着双生子拍的照片。
照片里江翎在竖中指,江浔在比剪刀手,陈乱在笑。
仿佛这间屋子,已经成为了他在这个时空中的锚点。
用软布细致地把姜鸣鸣的模型枪擦了一遍,陈乱抱着模型坐在床边,略有些失神。
其实自从两年前去过基地遗址以后,陈乱已经很少再梦见姜鸣鸣、梦见那些会让他半夜流着泪惊醒的人和事了。
那些他生命里的回声,被尘封在地下三百多米的地方,会恒久地跟过去的陈乱作伴。
他们并不孤单。
而现在的陈乱有一段重新开始的人生,在这里,过去的一切并不会变成洒在脚下路上的盐,而是化成头顶的光、化成吹面的风、化成清晨莺鸟的啼鸣,融化在所有的生活里。
陈乱还是陈乱。
月上梢头。
收拾好一切的陈乱洗了个澡,擦着头发挂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巡着敲门声去开门的时候,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稍等一下江浔,马上来。”
靠在门口的少年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挑眉看着陈乱,没有回答。
陈乱愣了一下,抬眼对上少年带着调笑意味的视线:“……江翎?”
第30章
“怎么, 看见不是我哥你很惊讶?”
昏黄的走廊夜灯下,江翎俯身凑过来,大型犬一般在陈乱颈边嗅闻着。
似乎也是刚洗过澡, 少年身上带着湿润水汽的干净味道扑面而来。
温热的鼻息洒在肩头颈侧, 有点痒。
江翎皱了皱鼻子:“啧, 都是江浔的味道。”
“?有吗?”陈乱低头闻了闻自己, 抬手把江翎的脑袋推开:“狗鼻子。要不要送你去空轨站当搜爆犬?我怎么闻不到。”
说着他转过身又把卧室里的灯按亮了一些:“你哥说他有点不舒服,晚上想到我房间睡。怎么,你也不舒服——唔!”
话音还没落下, 陈乱就被江翎压着肩膀锁在了怀里, 后背撞在冷硬的墙壁上。
“在你嘴里我是狼是犬是鳄鱼, 总之就是不是人?是信息素的味道, 你当然闻不到。”
少年把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陈乱身上,下巴蹭着陈乱的肩膀, 勾着嘴角慢悠悠地拖长调子:“是啊,我也不舒服,明天要考试。怎么办呢陈乱?”
“凉拌。”陈乱抬肘卡着江翎的肩膀, 半分懒散地掀起眼皮看他, 嘴角弯起一抹带着嘲笑的弧度:“你骗鬼呢江翎, 你会去参加考试?”
前两次模考,江翎压根就没参加, 直接翘掉的。
“那我不管,你答应了江浔, 为什么不能答应我?”
江翎扣着陈乱横在身前的手腕拉开,压在了后腰上,抱着陈乱在他肩头大型犬一般蹭着耍赖:“你不公平。”
陈乱抽了两下手,没抽开, 索性半仰着头摆烂任蹭。
“谁让你哥比你乖,他就不会胡乱咬人,也不会抱着我耍赖。”
“他比我乖只是你的错觉。”江翎动作顿了一下,发出一声嗤笑:“他是不会这样,但是他会——”
“会什么?”陈乱嘴角噙着笑抬眼瞧着江翎。
他倒要看看江翎的狗嘴里能吐出来什么象牙,打算怎么污蔑他的孪生哥哥。
“江翎。”
房间门口突然传来江浔清淡的嗓音。
江翎和陈乱同时将视线转了过来。
只见江浔上前,手上微微用力,把粘在陈乱身上的江翎撕下来,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平静道:“谢老师要我转告你,明天的考试如果你再不参加,他会给江司长打电话。之前忘记告诉你了。”
“多事的臭老头。”江翎蹙眉,有些烦躁:“知道了。”
“咦?你近视了?”
被解放出来的陈乱歪头,凑到江浔身边,像只好奇的猫一般伸手拨了一下金属质感的眼镜边框。
在眼前乱晃的手指被江浔捉住又松开。
“没有近视。只是刚刚看了一会书,保护视力用的。”
江浔摇摇头,晃晃手里的书本,浅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你们刚刚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