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撑着陈乱耳边的抱枕爬起来没说话,看向江浔的眼里还有些被打断后的暗沉沉的不满。
而刚进门的江浔目光平静地从江翎脸上移开,落在了陈乱身上:“我回来了,哥哥。”
“咦?你去买菜了。”
陈乱踩着江翎的大腿一脚把人蹬开坐起来,觉得还是有些热,索性直接扯开了有些闷人的领带和衬衫领口,露出来一小片白皙的锁骨。
“江翎说你们放榜了,怎么样?”
“嗯。还不错,没有发挥失常。”
江浔换鞋进来,把袋子放到餐桌上,转过身来蹭到陈乱身边坐下,搂上陈乱的腰,脸颊在陈乱胸口蹭了蹭,慢吞吞道:“外面好热,晒得我皮肤好痛。”
“怎么不知道打把伞,或者多套一件防晒衣。”
陈乱温热的手背在江浔有些泛红的脸上贴了贴。
“唔——”
江浔收紧了点手臂,被灼烈的阳光晒得有些发烫的脸颊贴上陈乱锁骨处的皮肤:“怕赶不上你下班回家,着急了点。”
陈乱笑起来,呼撸小动物似的rua了两把江浔的头发:“着什么急,我又丢不了。要不要喝点冷饮?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两瓶冻梨汽水。”
“我喝冰水就好。”
“你怎么不问我要不要喝汽水。”
江翎俯身凑过来,不满地伸手去扯陈乱的领带。
“你在家里蹲了一天,空调还开这么大,要喝什么自己没长手吗?冰箱我又没上锁。”
陈乱把在江翎手里缠绕着的领带抽走解下来,拍了拍江浔的胳膊让他松手,到厨房里转了一圈,一瓶挂了一层水雾的冰汽水远远地就朝江翎头上飞了过来:“喏,接好了。”
“啪——”
汽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
江翎单手打开易拉罐,张开手臂仰靠在沙发里,勾着唇角朝陈乱笑得像个混蛋:“你不如干脆砸死我好了,砸死我方便你跟别人天天穿情侣装。”
“军礼服就长这样,我有什么办法。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陈乱已经懒得理会时不时就提起这茬儿的小混蛋了。
他把手里的冰水递给江浔,自己也开了一瓶汽水一口气喝了半罐:“什么时候报志愿,有什么想法吗?”
“你先看我成绩单。”
江翎把手里的汽水搁下,乐颠颠地跑过来趴到陈乱背上,胳膊环过他的肩膀,摸出来一张皱了吧唧的纸往陈乱脸上糊。
“拿远点,你打算用这张纸给我洗脸?看不清了。”
陈乱笑着抬手把成绩单接下来,扫了一眼就惊讶地睁大了眼:“这么高。”
“只比江浔低17分!”江翎得意地像个邀功的大型毛绒动物:“比去年联邦军校的分数线高出很多。”
而后他转过头与江浔对视了一眼:“我们已经决定好报考哪个学校了。”
“嗯?”陈乱偏头看他。
回应他的却是江浔的声音:“我们报联邦军校。”
第45章
我们报联邦军校。
江浔清淡而平静的吐字却让陈乱捏着汽水罐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瞬。
军校的毕业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进到污染区前线, 也有些学员入职到了各个州的地方驻军、污染区生态研究所,或者污染区后方的指挥部等部门,即使是进到舰队, 在执行任务时也有可能留守舰上不必亲身进入高危战场。
但陈乱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礼堂里那片灰掉了一半的学员墙。
那些年轻人走出校门, 就再也没能回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揪了一下, 胸口仿佛落了一块圆钝的石头, 湿沉沉地正往下坠着。
他觉得他是想说点什么的,他应该是想说点什么的。
比如你们以后如果要上污染区前线会很危险,我会担心之类的话。
但是话到喉头, 又被他咽了回去。
“喂, 陈乱。”
耳边江翎的声音响起来, 有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 高兴傻了?”
陈乱眨了一下眼睛,回过神来。
他捏着汽水罐子贴到嘴边, 冰凉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一路滑到胃里。
而后捉住了眼前乱晃的那只手扔开,调整心情弯起唇角,用一种看什么珍稀动物一般的眼神侧目瞧着江翎笑道:“你要念军校?”
“你该不会入学一周就因为糟糕的内务, 让内务官把你的被子给丢到楼道里吧?”
他就没见过江翎好好叠过被子。
要么在床上堆成一坨, 要么摊成一片。
“怎么可能。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江翎搂着陈乱的肩膀压着他哼笑:“要不然实在你不放心的话, 可以亲自来寝室里给我叠?”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陈乱敏感的耳后,有些痒, 他推着江翎的脑袋往旁边避了避,冷笑:“我叠?那你还是直接做梦实现得比较快。撒手, 你要把我勒死了。”
从江翎怀里挣出来,陈乱半眯起眼睛把那张纸卷成圆筒去戳江翎的脑袋:
“所以为什么突然想报联邦军校?老实交代。总不能是眼馋我的军礼服想穿同款吧。”
他以为江翎这种说逃课就逃课,连考试都会翘掉的随心所欲性格,是完全不会考虑规矩成山的军校的。
他就不是那种会乖乖守规矩的人。
真念军校, 能憋死他。
“想报就报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江翎把那张成绩单抽走撇到茶几上,拽着陈乱跑去餐桌边扒拉江浔提回来的菜袋子:
“过来跟我一起看看江浔买了什么。唔,鸡腿、大虾、排骨。还有饮料零食,嗯?这是什么?柚子水?”
而江浔的目光落在陈乱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靠下一点的位置,露出一截被漂亮的柔韧肌肉覆盖着的小臂。
那里有一道淡色的疤痕,已经几乎要消失不见了。
15岁那年江浔在死神面前闭上了眼的时候,是陈乱让他的命运拐了个弯,也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了这道痕。
现在他再次站在命运的岔路口,无数次看向自己的掌心,与潜藏在错综的掌纹之中的另一个自己对视。
他想,
他不要再依靠陈乱的保护了,
也不想要陈乱一直只做他的哥哥了。
而在陈乱回来之前,拼尽全力努力追上了军校分数线江翎也看着江浔的眼睛说过同样的话。
他说他们不能总要靠陈乱保护。
陈乱再强大,他也不过才二十多岁。
此时此刻,江翎正跟陈乱并肩在桌子边上站着,离得很近,仿佛稍一低头就能吻到陈乱。
不知道他跟陈乱说了些什么,惹得陈乱用食指用力戳着江翎额角。
江翎捉住那只手握在掌心,笑得恶劣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扯,又换来陈乱抬手抽上他的后脖颈子。
看起来简直像在打情骂俏。
而后孪生弟弟终于回过头看他:“今晚吃油焖大虾和糖醋排骨?还有一个鸡腿怎么做,你有什么想法吗?”
回过神来的江浔抬手喝了一口冰水,慢慢咽下去,压住心头腾起来的一阵燥意。
“黄焖。”
“行。”
随着太阳逐渐西斜,天边逐渐浮起大片红云,几乎要把外面的路人烤成焦糖脆皮饼干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些许。
换掉繁琐又厚重的军礼服的陈乱清清爽爽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