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也想不到,你周大少会有一天变成这样。”
这人以前压根非高档餐厅不去的。
周沛放下汽水,不在意地嗦了一口牛肉面:“变成什么?总裁不要吃饭吗?”
而后他才看向情绪好了很多的陈乱,斟酌道:“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脖颈子比划了一下:“怎么回事?”
真跟江家那两个小鬼好上了?
陈乱捏着筷子,沉默了一下,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为了缓解易感期不适?
可是谁家哥哥会给弟弟咬啊。
乌宁跟她弟肯定不这样,
周沛跟周景……
陈乱喉头滚了一下,有那么一点看到什么儿童邪典似的反胃。
跟对面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陈乱才慢吞吞蹦出来一句:
“不知道。”
“但我感觉,我是不是……”
“跟他们俩走得太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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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抱歉抱歉三次元太忙了呜呜呜在高铁上赶出来的
第58章
陈乱没有谈过恋爱, 没有喜欢过谁。
在他先前短暂的28年人生里,除了漫长得好像看不到尽头的战斗,就是不断的相遇, 然后又不断地失去。
家人、朋友、队友、亲手带出来的学生……
最后的最后,
是他自己。
他也见过很多相爱的人,
年轻的情侣、多年的夫妻, 乃至白头偕老的爱侣,但在那个时代,生离死别太过常见, 所以陈乱一度认为, 这种更深程度的牵绊一旦产生, 那么在红线断裂的那一刻会比任何关系更加撕心裂肺。
所以曾经的陈乱会下意识地避免跟谁产生这种亲密关系。
因为也许今天他们还依偎在一起拥抱接吻, 畅想未来没有荒兽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明天其中一个就会死在不知名的哪个战场角落里再也不会回来。
姜鸣鸣20岁那年谈了一场恋爱, 在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时候,那个人死了。
那一阵子陈乱感觉姜鸣鸣整个人都变成了灰色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走出来。
那时候陈乱才知道, 原来痛苦真的可以具像化。
他不要这种痛苦, 也不希望别人来经历这种痛苦。
所以, 一个人就好。
干干净净。
现在他有了新的人生,有了新的牵挂。
他当然知道自己很在意两个弟弟, 但他认为那不是爱。
——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他觉得那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关心,就像姜鸣鸣对他这个弟弟的关心一样。
他们是家人, 也只是家人。
所以当陈乱意识到,弟弟们对自己的依赖好像有些超过了某种界限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
这不对,
这样不对。
他是哥哥,
他们都是男的,
这样不对。
是他平时跟弟弟们走的距离太近,才会让弟弟们从只是依赖变得开始慢慢模糊兄弟之间该有的界限的吗?
那他是不是,需要退开一点?远离一点?
这样可以把他们的关系拉回正常的轨道上吗?
周沛没有给他答案,因为不用说陈乱都知道周沛不可能给他弟咬,那简直是灾难片加恐怖片。
乌宁也没有给他答案,因为乌宁也没谈过恋爱,她的老婆们是仓库里那些枪械。
巷子里人声鼎沸。
陈乱看到有人牵手,有人拥抱,还有人在角落里偷偷接吻。
然后那些画面都渐渐融化成昨夜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弟弟注视着他的时候那两双情绪暗涌的眼。
陈乱握着汽水瓶子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举起瓶子一口气喝到底,冰凉的液体带着有些尖锐的气泡感灌进喉咙,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着了火一样煎烤着他的内心的画面浇灭似的。
乌宁望了一眼逐渐烧红起来的天边,目光落在有些沉默的陈乱身上:“要回家吗?”
“……”
陈乱回过神,眉头拧了一下。
“不。”
“现在不回。”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种逃避式的鸵鸟心态,事情不会因为现在的回避有任何好转。
但是先这样吧,先让他逃离一下下,冷静一下下,
哪怕只是暂时的。
于是江家的双生子在家里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太阳渐渐西垂,晃晃悠悠悬在了高楼参差的缝隙里,在玻璃外立面上泼出一大片浑浊的橙光。
随后天色暗下去了,楼宇之间的玻璃幕墙又从落日余晖的金橙色渐渐被染上了暮沉沉的灰蓝。
月亮慢慢升起来的时候,陈乱依然没有回来。
江翎有些烦躁地将手里再次灰了屏幕的游戏机丢开,踢了一下边儿上江浔的小腿:“喂,陈乱去哪儿了?”
抱着平板的江浔扶了一下眼镜掀起眼皮看他:“这会儿不怕被他发现了会生气了?”
江翎张开手靠进沙发背里,姿态嚣张地跷起腿,勾起唇角看着江浔:“东西是你装的,我怕什么?”
说着又踢了江浔腿边的沙发腿儿一脚:“快点,别告诉我你不想知道。你猜我信不信?”
“自己看。”
江浔平静地将手里的平板转了个方向,扔了过来。
江翎抬手接住,才发现江浔早就看了半天了。
屏幕上的红点闪烁着,没有移动,位置在极光区的一家叫做夜航船的酒吧里。
角落里还有一个缩小的窗口,视角似乎是在某个酒吧的大厅角落的吊顶上。
江翎的眼神凝了一下,立刻抬眼看向江浔。
后者拿起桌上的半杯冰水慢慢喝,垂着眼乜他:“放大看啊,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酒吧监控?”
江翎把小窗口拖过来放大:“你哪儿来的,小舅舅应该不可能答应帮你动用权限去访问酒吧监控,会留痕。”
“用不着。这家酒吧的监控用的是联网云平台系统,不难破解。”
语气平静轻松且理所当然得像是到楼下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
在放大的监控画面里,江翎很快就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陈乱。
夜航船不是聊天喝酒的民谣清吧,此时正是热闹的时候。
台上有街舞团在缭乱的光线下跳舞,台下拥挤的人群浪潮一般在光怪陆离的绚丽彩灯下随着音乐的节奏推涌着、欢腾着。
像一锅煮沸了的水,人影在其中旋转、碰撞、翻飞。
端着托盘的服务生游鱼一般在珊瑚礁似的卡座之间穿行。
画面里的陈乱头上扣着鸭舌帽,遮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
服务生路过的时候,他从托盘里拿了一杯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喝着。
对面坐着乌宁和周沛。
江翎想起上次半瓶预调酒直接把陈乱喝得神智不清的样子,气笑了似的弯起了唇角,露出半颗锋利的犬齿:“行啊,打球打到酒吧里去就算了,还喝上了。”
接下来他还想干什么?
上舞池里蹦迪?
“十点半。”
江浔将手里的玻璃杯放下,冰水已经喝完了,垂眼看着残留的冰块撞在玻璃杯壁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如果十点半他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