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跟你说,谁谁走丢了,谁谁怎么样了,不要相信。”]
在周老板的纳闷中,沈疾川突然停住。
他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谁也不知道这两秒钟沈疾川想了什么。
周老板:“小川,我帮你找吧,你找也别跑远,我——”
沈疾川打开自己手机,点开了基本没用过的定位器。
那个他装在沈止身上的定位脚环,平时只是充当他们两个的小情趣摩挲把玩,沈疾川很少真的用到。
沈疾川快速锁定:“我哥在这里!”
-
“小川就在那里,过个马路就能看见了。”
慈爱的老妇人声音传入耳道。
沈止血液都凝固了。
这慈爱的声音在他听起来像是恶鬼在低语。
幻觉?
不……
不对。
沈止把自己手中剩下的半瓶矿泉水丢到了垃圾箱里,柯朝兰立马心疼的伸手探进去捡起来:“浪费啊,能卖钱呢。”
趁着她捡瓶子的功夫,沈止后退到了旁边的长椅上,踉跄着坐下来。
他额角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淌,牙齿咬上自己的手腕。
不对。
全都不对。
冷静。
冷静下来。
小川出事的消息是沈承宗带来的。
他一开始是不信的,但是日期的谎言戳破那一瞬间,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一脚踩在发病的边缘,只想着不可能,只想着过来大柏油路这边。
他想着。
或许是小川心软又被骗了,毕竟他没有把柯朝兰装病的事告诉小川。
可——
他竟然在大柏油路旁边看见了柯朝兰。
会捡瓶子,捡起来还会踩扁。
不是幻觉。
柯朝兰没事,那小川为什么会过来这里?
“你快过去吧,”柯朝兰把瓶子收好,“小川啊,还在等你。”
她看出来沈止状态差极了,声音里诱哄的意味更浓。
沈止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脚踝上的黑色脚环。
定位器。
明明他已经把沈疾川从沈家捞了出来,明明柯朝兰和沈承宗已经彻底退出了他们的生活,明明一切都在顺利往前发展。
为什么事情还会变成今天这样?
虚假的监控,更改的日期。
突然到访告诉他真相的沈承宗。
如果说,不同的时间线中,有些事注定会阴差阳错地发生,‘沈疾川’注定了今天会出来找人。
在他那条时间线上,他出来找的是柯朝兰。
在这条时间线上,沈疾川出来找的是谁?
是不是还有另外的人,充当了当年柯叔公的角色,告诉小川,你的亲人走失了?如果小川发现定位的定位不在家里,而在外面,他一定会出来找他。
沈止突然有点冷。
在意识到沈疾川可能会因为他出事之后,沈止的理智飞速归拢,他抬头看了一眼柯朝兰,装作无力的样子往后靠。
他出来的时候是十一点。
高考就算提前交卷,也要待在指定区域不可以随便外出。
虽然他一路过来意识不太清醒,但大概的时间不会超过四十分钟。小川就算从11:30考完试瞬移出考场,也不会在现在赶到这里。
小川只是吸引他的幌子。
沈家人和柯朝兰针对的是他——一个有精神病的,沈疾川的哥哥。
既然针对的是他,那小川那边是安全的。
他们要干什么呢?
在这些人的认知里,他是沈疾川的哥哥,如果他出事了,那已经年满十八周岁的沈疾川拥有处理他财产的权利。
打他钱的主意?
但是柯叔公已经进去了,而柯朝兰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哪条毒蛇藏在背后?
柯朝兰咬着牙扶着沈止,生拉硬拽。
沈止确保自己反抗的样子被旁边的监控拍下来,便顺着她的动作往大柏油路的方向走。
越靠近,他身体里那股本能的恐惧反应就越严重。
柏油路在阳光下炙烤的味道,让他的胃部开始痉挛,右手小臂抽搐发痛,喉结无法抑制的上下吞咽干涩空气。
沈止全都忍住了。
他垂眸盯着脚踝上的黑色脚环,这脚环的主人是他最强大的冷静剂。
沈止站在人行道前,柯朝兰拉着他,绿灯了也没让他过,她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
一辆小型货车缓缓停在红绿灯前,摁了两下喇叭,柯朝兰连忙推了沈止一把:“可以走了,现在是绿灯。”
红灯下,车流缓缓驶过人行道。
如果他真的彻底发病了,那此时估计会把这些车流当成幻觉。
沈止忍住身体在巨大情绪压力下产生的呕吐和发抖欲望,把恐惧锁进名曰保护的柔软中,一脚踩上这条柏油路的人行道。
他往前走了两步,嘹亮的鸣笛声从左侧响起,那辆白色的小货车加速直冲他而来!
青年脸上那恍惚茫然的神情瞬间消失,他极速后撤,货车擦身而过带起的滚烫气流撩起他的发丝,沈止眯起眼,望向货车的车窗户。
他看见了驾驶座上错愕的那张脸。
沈止毫不迟疑转身就走,柯朝兰想拦下他,被他甩开。
他一边快速离开这里一边想刚才看见的那张脸。说实话,刚才第一眼,他并没有想起来这是谁。
或许是柯朝兰疯了,雇人撞他?
直到他快步远离这里,柯朝兰追了一段路没继续追,被沈止越甩越远,他站在小街路口,才想起来开车的人是谁。
柯国智?
柯叔公的那个因为撞人进去的宝贝儿子。
穿越前沈止跟他并没有太多交集,据说他出狱之后,柯叔公给他安排了个高工资的活儿,沈止认清沈家人真面目后,离开这里就再也没见过柯国智。
没想到,他提前把柯叔公送了进去,他儿子倒是来了。
想来是知道,那十万块钱已经退还到了他的账户里,不甘心,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一个闯红绿灯的精神病,不小心被撞死或者撞成重伤,肇事司机又是跟他有点牵连的‘亲属’。
过错方不是司机,或者司机只有一点责任,在司机积极认错和赔偿的情况下,最多也只是缓刑,更大的可能是无罪判定。
更别说他们还是沾亲带故的。
沈止找了个公共厕所,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找了个面善的女士,表示想借用一下她的手机。
“你不会说话?你是聋哑人是吗?”
沈止点头,他指指对方的手机,拇指和小指伸出,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女士目露同情之色,把手机借给了他。
沈止立马给沈疾川发短信。
[小川,我是哥哥,你在哪?]
[我手机不在身边,借用了路人的手机。]
[小川,看见消息了吗,回我一下。]
-
另一边。
沈疾川已经坐上出租车,走出去好一段路了。
他一直在看手机,指挥出租车往哪里开,是以短信一弹出来,他就看见了。
他连忙对出租车师傅喊停,快速回复:[哥,我在。]
然后对着这个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两声,电话接通,是个女士的声音:“是我旁边这位先生的弟弟,是吗?”
沈疾川嗓音紧绷:“是我,我哥怎么样了?”
女士说:“别担心,他很好。”
沈疾川:“他现在在哪?”
定位器只有一个方位,不知道周围的路况。
女士:“呃……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是外地来这里看亲戚的,稍等。”过了会儿,她说,“这位先生问你在哪里,他让你不要乱走不要乱动,他过去找你。”
“我在天成瑞小区附近,对面有个小的中国银行。”沈疾川无比想听见沈止的声音,听不见声音看不见人,他心里总是悬着,“哥,你千万别生气我骗你,我去找你,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