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看着他:“沈疾川,你可以要的多一点。”
烟花闪烁,他的声音淹没在风中。
沈疾川只听见了沈止叫他的名字,回头问:“沈哥,你说什么?”他显然还沉浸在跟沈止拜了兄弟的开心中,眼里晶晶亮亮的。
沈止笑着摇摇头。
“没事。”
“噢,沈哥你别看我,看天。”
沈止就抬头看天。
璀璨的烟花开满了天空。
小川,你可以要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时光逆流,错误的人站在错误的时间,其实在这个世界,也只有‘我’和我相干。
……
其实沈止不知道的是。
沈疾川跟他拜兄弟,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
拜了兄弟,他就不好时不时地在脑子里想那些淫-乱无耻的画面了。
食髓知味,第一次在别人帮助下开荤的男高,每天晚上的梦里都是难以描述的混乱。
沈止更不知道的是,在他手腕戴上黑绳的那一瞬,沈疾川脑中的画面就不可控制的滑向了黄色深渊。
白皙手腕上一截黑绳红珠,莫名有种此人有主的意味,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色-情,倒真的像是被查理曼圈禁豢养在镜中的妖魔,成了专属查理曼一人的笼中雀。
他赶紧甩甩头去看烟花。
警告自己:沈疾川,此后沈哥就是你兄弟了,就算你是男同,也不可以对兄弟意-淫,这是很无耻的事情!沈哥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跟你绝交的!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看完了这一场烟花,也没急着回家。
沿着公路边缘的人行走道溜圈。
看热闹的人都渐渐散去了,但还在堵车,鸣笛声不断,约莫二十分钟才疏通。
沈止准备再绕着湖走一圈,就骑着周叔的小电车把沈疾川送家里去,可正当闲聊间,前面公路的拐角亮起刺目的车灯。
一辆电三轮横穿马路,伴随着货车尖锐拉长的鸣笛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电三轮来不及拐弯了,只能弃车保帅,直接跳下车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旁边,但电三轮仍旧按照原来的路线往前。
然后——
碰——!!
巨大的撞击声。
电三轮整个飞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后面的小轿车上面,小轿车前面的玻璃全碎了。
车主满脸血的出来,揪住三轮车的车主就打:“tnnd老子**你**!你是人吗?他大爷的横穿马路?!!”
全场安静。
然后尖叫声此起彼伏!
“120!打120!!”
“110!报警啊我靠,打起来了卧槽卧槽,拍个视频!”
沈疾川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角落,虽然被货车的大灯闪了下眼睛,但这场祸事完全没有波及他们。
他后背一片冷汗:“这要是直接撞上,人岂不是当场就死了?沈哥你看,那轿车里全是血,应该是撞头了。”
旁边没有反应。
“沈哥?”
沈疾川纳闷回头。
沈止静静站在他身边,脸色惨白一片,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双目空洞无神,浑身都在轻轻发颤。
他望着那撞击现场,意识沉浸在虚无里,宛如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
沈疾川惊愕,转身握住沈止的双肩:
“沈哥?!”
第24章
从被货车的灯光扫到,沈止控制不住眯眼开始。
他的意识就开始随着白光抽离,随后那两声巨大的碰撞声,让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脑中控制不住闪回过去的记忆。
那是2012年的6月7日。
中午考完出来考场,来接他的柯叔公一脸焦急。
“小川,你奶找不到了!”
他急道:“什么叫找不到了?奶奶不是在家的吗?”
柯叔公满头大汗:“她知道你高考,在家里给你接了热水送过来,谁料好久都没回来,我担心,就回去看了,到处都找不到她!”
“承宗呢?他没跟着奶奶吗?”
“他已经出去找了!”
沈止看着年少时的自己满眼焦急,他的意识飘飘忽忽,又被过去的情绪感染。
他看着自己说:“我也去找,下午三点才考数学,来得及的。”
于是他就和柯叔公分开找了。
他回了五口街找了一圈,又拜托周叔他们帮忙留意,甚至去调了监控——可五口街这一片的监控少且老化,只找到了柯朝兰拿着水杯朝着公路那边走去的背影。
顶着初夏的太阳,他沿着公路走,边走边喊人。
走了许久,走到五口街和另一片区的交叉口,他才找到了人。
柯朝兰正在等在人行道前准备过马路。
他顾不得别的,大喊着:“奶奶。”飞快朝着她跑过去。
可柯朝兰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她左右看了看,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竟试探着直接朝公路对面走去!
拿着水杯,步履急切。
没想到一辆小货车就那么恰好冲出来,随着鸣笛声响起,柯朝兰愣在原地,他心脏骤停,吼了一声‘躲开’,整个人就扑了上去,把老太太扑到了路边。
他自己被小货车蹭了一下,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运气好,只是擦伤流血,可那时候来回路过的车太多了,他翻滚到地上,一辆轿车急急刹车,却没来得及,从他右手小臂上碾了过去。
粉碎性骨折带来的痛远比不上他那一刻的绝望。
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有一瞬间,竟感觉不到自己手臂的存在了。
公路地面的热气蒸腾着血腥气,他听见周围人惶恐围上来的声音,嘈杂的议论声:
“准考证都飞出来了,可怜见呦!是个高考生!”
“见义勇为救人,自己成这样了……”
“天…他的胳膊,好吓人,是断了吗?”
“打110打120啊!天哪,小兄弟,你没事吧?还好吗?”
“小川!小川!”
老太太惊惶地跑到他面前,颤巍巍的擦着他脸上、身上、手上的血。
她哭得近乎崩溃了。
“小川——!奶奶是给你送水去的啊!小川,是奶奶对不起你——”
她手上都是他的血,哭的时候抹眼泪,沾了满脸。
他想安慰安慰她,可嘴角勾了勾,还是无力地放下了。
炎炎夏日,他觉得冷。
他蜷缩着躺在地面,眼前开始出现重影。
可血肉模糊的手臂却是那么清晰,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摄住了他。
记得他第一次这么恐惧,是小时候家里抛弃了他,可此时他却觉得,他追求了十数年的梦想好像也将他抛弃了。
他耳边开始出现连绵不断地耳鸣,周围围着他的人,那些脸出现重影。
他眼珠转动,看着天上的太阳。
太阳也变成了两三个,渐渐地,视野里只有太阳还在亮,其余都暗淡下去,紧接着,太阳的光也弱了,变成了漆黑空间里唯一的白色小点。
最后白色小光点也没了,在乌拉乌拉救护车的声音里,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
意识一直在往下坠。
“沈哥?”
“沈哥?”
一道温和轻缓的少年嗓音在低低呼喊他。
“别怕,沈哥,没事的。”
“是不是很冷?我手很热的,你感觉一下?”
他感觉不到。
意识浑浑噩噩,甚至有些分不清喊他的人是谁。
“沈哥,没事的,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不在公路边上了,你很安全。”
“我就在你面前,你抬眼就能看见。”
他的意识在闪回的记忆里沉沦了多久,这道声音就喊了他多久,一声一声,没有丝毫不耐烦。
沈止眼前的黑像是像素色块一样渐渐消退,他眼睫颤了下,说了一个字: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