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救赎倒计时(50)

2025-10-06 评论

  冲完拿了毛巾随便擦一擦身上的水,偷偷了眼沈止——沈止是背对着他的。

  沈疾川松了口气,飞速拿了干净内裤换好。

  可等到真正脱到□□的时候,沈疾川忍了许久的平静面孔一瞬破功,绯红从耳根蔓延到脖颈。

  他深吸一口气,同样拿了浴巾披好,牵着沈止出去,换上睡衣,给他吹头发。

  把沈止收拾的清清爽爽,沈疾川才在他衣柜里找了件毛衣和裤子穿上——他的衣服都没带,只能穿沈止的。

  从始至终,他就没让沈止离开过他的视线超过一分钟。

  收拾完,沈止干干净净盖着被子坐在床上。

  沈疾川又去厨房,把刀叉全都藏了起来,才给他端来姜糖水和感冒药。

  沈止一一喝干净了,他感受到了沈疾川寸步不离的态度,说:“你不用这样,我能照顾自己。我现在没问题的,你看,我跟你对话如常。”

  沈疾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沈哥,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

  沈止愣了下,手指摸上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沈疾川:“你的眼神跟我说,你怀疑我是幻觉。”

  “……”沈止微笑,“怎么会。”

  沈疾川坐在床边,握住了他的右手手腕,手指在他手腕上摸索,触摸到了疤痕的边缘。

  他说:“你是不是想等我走了之后,回到柜子里。”

  沈止:“显然还是床上更加舒服一些。”

  沈疾川又静了片刻,说:“沈哥,虽然我们感觉已经很熟悉了,我跟你讲过我的家庭,我的身世,我有几个亲人,我的学校我的朋友我的一切一切……可你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你的过去。你只说过,你从前出过一次车祸,断了医生的梦想,想来,那一定是我想象不到的痛苦,才让你至今都会应激。”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提起、乃至厌恶的过去,我不能因为我对你坦诚了,就要求你对我也必须坦诚,但是沈哥,有时候把事情说一说,心里的疙瘩会小一些。我愿意当你的情绪垃圾桶,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沈哥,别排斥我,你知道我这个人,认定了一件事,打我也不会跑。也不要觉得我年纪小,我来照顾你,你很难堪,要说难堪,我在你手里射的样子不是更难堪?那时候我们还没现在熟悉。”

  为了让沈止放松,沈疾川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如今也这样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

  “或者,如果将我当成幻觉,可以让你更放松一些的话,那就把我当成幻觉吧。”

  “沈哥,我想知道一点你的过去。”

  我在你面前像是一览无余平铺直叙的故事,你在我眼中却是一团神秘的迷雾。

  我想了解你。

  我想知道,该怎么帮你。

  沈止靠在床上,低眸静默了很久。

  久到沈疾川以为他不会开口了,才听见一道很轻的声音:

  “……那时候我十八岁,要高考了,我满心期待想考出去,然后就可以帮家……帮福利院更多。”

  “6月7号高考,那天下午,我为了救院长而出了车祸,再醒来,高考已经结束了。其实这件事并不怨怪司机,但或许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司机承担了我的手术费用,福利院负责了我其他的医药费用。”

  “知道自己十几年梦想成空,或许手以后再也不能灵活使用之后,我颓废了一段时间,但是我想天无绝人之路,还有其他专业可以选。只要我再考一年,我成绩会更好,可选择的学校也更多,可是,因为一些原因,总之,算是生活压力,我放弃了继续读。”

  “他们说,高中学历也不错。又说,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挺好。还说,不要想得太多,要得太多,人飞高了,就会摔得惨,不如平平凡凡的。”

  “再后来,我好了一些,他们说,你手废了,福利院不好养一个白吃白喝的,让我出去做活,帮扶下福利院里其他可以考上大学的孩子。”

  沈止一点点叙述着,思绪陷入了回忆里。

  那时他还在沈家,手刚好一点,但依旧打着石膏,动弹不了。他这样,没有使力气活的地方愿意要他,他就去给人当家教。

  可不知道怎么,五口街有留言说是因为他学得不好才不打算继续考学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最后不是真的也变成了真的。

  那些雇主知道,慢慢的也就不再聘用他。

  家里催得紧,要给承宗攒大学的学费,还要给他买补品,拼高三最后一年。

  他只好去黑网吧看夜场,白天跟着柯朝兰去捡垃圾,踩塑料瓶。

  垃圾场挨着汽修厂,次数多了,张严斌也知道他们会来垃圾场里卖垃圾。

  于是便时常跟着沈止,找他的茬。

  他把装着尿的塑料瓶丢在他脚边,“爷爷赏的,捡起来就是你的。”

  他想一拳锤在张严斌脸上,被柯朝兰死死拉住:“小川,你别。”

  张严斌:“怎么,想打人啊?沈疾川,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废了一只手,还想打赢我们?”他笑着道,“你那手以后还能用吗?是不是以后还能申请残疾人证?废物一个,哦哦哦对了对了。”

  他指着他的脸,语气疑惑:“你之前打我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张严斌佯装思索,然后一拍手,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说的是——”

  [“你们这种人,品行低劣,下流肮脏,就跟阴沟里的蛆一样,看一眼,都叫人觉得恶心!”

  “我们这种人,姓沈的,你以为学习好就能改了你这穷命吗?你以后说不准会比我们这样的人还烂!烂到泥里,烂成臭垃圾!”

  迎着夕阳回家的少年侧了侧头,冷嗤一声。

  “你放心,我一定会离开这里,带着我奶奶我弟弟,过上城里的好日子。”

  “我沈疾川,一定是未来坦途,前路灿烂!”]

  “哈哈哈哈哈哈哈!”刺耳的尖笑声从张严斌嘴中发出,他和他身边的小弟一样,笑得前仰后合,“前路灿烂,你前路太灿烂了!把爷爷的尿倒出来,这一个瓶子,也有个几分钱吧。”

  大笑的混混、沉默低头的老太太、攥着拳头的少年。

  可他那一拳到底没有挥出去。

  柯朝兰为了不惹麻烦,把那带着羞辱意味的瓶子倾倒干净,塞到了沈止提着的大袋子里。

  张严斌从他身边走过去,手拍在他肩膀上,欣慰的说了句:“人得学会低头,别那么傲。”

  柯朝兰也说:“小川,低一次头吧,忍一忍。”

  他那一拳到底没有打出去。

  细想起来,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心气,似乎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在疲累、麻木、日复一日的隐忍、奶奶的退让、家人的劝阻和生活的压力中,被一点点削平。

  这就是他和沈疾川的人生没有重叠的其中一部分片段。

  当然。

  沈止没有跟沈疾川说得那么细,他只是说了个囫囵。

  他以为回忆这种自尊被践踏的事情,会让他更难受,可事实并不是。

  似乎揭开了一道封了脓的疤,疼,却也不疼,他甚至有一丝轻松。

  沈疾川听得心脏拧成了一团。

  无与伦比的愤怒充斥心间,他恨不得把那个恶心的坏人揍成猪头,再在他头上泼一盆农家肥,连带着那个退让的院长奶奶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厌恶。

  那福利院绝不是什么好鸟。

  沈哥天赋这么好,读书那么厉害,手伤了养一养就好,为什么劝他不让他继续读了?甚至沈哥伤还没好,就让他出去赚钱供养福利院其他孩子???

  哪家的福利院这么离谱!

  这真的是福利院,而不是什么吸血组织?

  沈疾川:“之后呢?”

  沈止:“之后……”

  他看见沈疾川压不住火的样子,笑了一下,说:“之后是爽文。”

  “我知道了一些事,突然就醒了,然后把那个混混打了一顿揍成了猪头。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很能打,就算一只胳膊半废,他也打不过我。再之后,就在暖心人士的帮助下回了学校,最后三个月冲刺复习,在所有人都觉得悬的情况下考上E大设计专业,读研、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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