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乱跑,必须跟在我身后。输了就回家。”
目的达到,导演带着摄影师翩然离去。
直播间人数已经突破海选以来的最高记录,弹幕里都磕疯了。
原况野账号的生平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就被罢了个精光,没找到真正想要找的信息,评论区纷纷请求导演组再多待一会儿,哪怕一会儿。
导演没满足这个请求,离开时脚步带风、意气风发,仿佛看见事业的第二春正在向他招手。
*
怕摇钱树跑了,导演组第二天就带着人来帮忙搬家。
他们两人搬家都是很利索的,没带多少东西,不过到录制大棚收拾房间的时候,还是花了些时间。
因为钟情看不见,他们两人的东西都只能由原况野一个人布置。
节目组相当有钱,给选手的待遇也很不错,住的都是单间。
钟情和原况野被安排在隔壁。
原况野每放下一样东西,都会做一句解释。他并不指望钟情能记住,这只是为了弄出些声音,让刚来到新环境的小瞎子不至于感到不安。
放下最后一个小摆件后,原况野转过身,看着钟情,道:“这里的隔音不太行。有什么东西找不到,就敲墙壁叫我。”
钟情坐在床上,很乖巧地点头。
天花板一角的摄像机不知为何颤了一下,像是监控那头的人也被可爱得瑟缩了一下似的。
原况野看了一眼,面色微沉,突然走到钟情身边坐下。
他身材高大,肩背比钟情宽出一大圈,轻而易举就将镜头挡住。
直播间前的观众们:“……”
原况野从眼镜袋中取出一副墨镜,递给钟情:“明天要带的是这副吗?”
钟情探了一下,先是摸到原况野的手臂,然后才顺着他的小臂摸到他掌心的墨镜。
细白的手指很轻很柔地抚摸着墨镜上的棱角,摸了好一会儿才道:“要再暗一些。”
原况野换了一副:“这个呢?”
照例是先摸到手臂,然后才摸到墨镜。
“还要再暗些。”
原况野拿起一副,微顿后换了选择。
“是这个?”
钟情一摸就笑了:“况野,这个比第一副还要亮。”
钟情简直怀疑男主也有点视力问题了,几副墨镜深浅程度愣是反复好几次才分清。
而且每一次都举在半空中,要他自己去找,而不是直接放进他手中——钟情怀疑男主可能智商也有点问题。
直播间评论区观众一脸一言难尽:
[是谁昨天说旷野很高冷来着?这是在调戏吧?这是吧这是吧?]
[楼上的这就是调戏!还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被摸爽了吧!!!]
[但是感觉爪爪应该很好摸诶,换我我也会骗他摸摸。]
第二天带着千辛万苦挑出来的墨镜走进摄影棚的时候,钟情明显感到原况野身上的低气压。
他不太敢问男主怎么了,只能抱着他的胳膊帮他加油打气。
摄影棚大灯照着会很热,选手大都只穿清亮的短袖,只有原况野还多穿了一条冰袖。
因为要挡住他那条花臂。
冰袖冰凉凉的很舒服,钟情没忍住多摸了几把,然后便在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等待中昏昏欲睡。
不愧是男主,名不见经传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压轴出场的那一个。
他原本是靠在原况野肩上打瞌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捞到腿上躺着。
软软的大腿肉枕起来当然比全是骨头的肩膀来的舒服,钟情还算有些理智,强撑着嘱咐原况野提前叫他后,这才沉沉睡去。
这一定是有史以来所有综艺节目中选手候场台最安静的一次。
一坐一躺的两个人周边形成一圈真空地带,没有任何人靠近他们,也没有任何人轻易开口说话。
无论是上台表演的人还是表演完回来的人,脚步都放得很轻很轻,落下时大概连地面的纤尘都惊动不了。
连弹幕和评论都少了许多。
安静得让嘉宾组都有些不安。
最年长的女性嘉宾开了个小玩笑活跃气氛:“听说这次导演组挖到一个跟你声音一模一样的选手。鹤京一直被说是仅凭声音就能拿奖的天才演员,这下看来要遇到对手咯。”
宫鹤京转着手里能掌控选手命运的评分笔,毫不在意地笑笑。
“你们一直说我声音好听,其实我从来没觉得。”
“宫老师太谦虚了。”另一位男嘉宾恭维一句,又解释道,“自己听自己的声音和旁人听到的其实有些不同,宫老师你这么觉得也很正常。”
“是吗?”
宫鹤京指尖的笔猝然停转,指向摄影机。
“你们说得我有些好奇了。那么现在就请这位大杀器插个队吧,我给他这个特权,看看我们的声音是否真的一模一样。”
镜头听话地从上一个离场选手身后切换到候场区,一张放大的睡颜骤然出现在嘉宾室的屏幕上。
他睡得很安详,双手合十垫在脸颊下,让那里的软肉微微鼓起。头发散下来遮住一半过于立体的眉弓,只露出长到卷翘的睫毛,看起来很有几分孩子气。
嘉宾室几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但是广播不近人情地响起:
“请选手原况野到表演区进行表演。”
原况野立刻用手捂住钟情耳朵,身边坐得远远的选手们也面露紧张,已经有不少人站起来不满地看着广播器。
通报一连重复三次,就是猪也该醒了。
候场区、嘉宾室、以及各个机位连线的直播间,镜头前那双睫毛清晰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露出一双琉璃一样剔透的眼睛。
那是一双只有不曾看过世事,才能这样干净的眼睛。
第94章
摄影棚的补光灯下,那双浅瞳澄澈到几近透明,在镜头中微微一闪,随即就被一双手遮住。
刺眼的光消失不见,钟情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接过原况野递来的墨镜墨戴上。
巴掌大的脸,墨镜一戴就遮住一半,只露出精致得有点嗲气的鼻尖、红润的嘴唇和小巧白皙的下巴。
弹幕瞬间从沉寂的死水变成爆发的火山,一大片惊艳、赞美、羡慕和嫉妒从直播屏幕上滑过,直接让界面卡成PPT。
卡到导演组急得满头大汗,又惊喜又慌张,完全没想到第一天初选、甚至还是直播版本而非正式剪辑版,竟然就已经有了这么多观众,让重金聘请的IT团队都措手不及。
“况野,到你了吗?”
“嗯。”
钟情一下子高兴起来,恨不得立刻把男主推上他那条既定的星光大道。
“那你快去!我等你!”
原况野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小熊玩偶,放进钟情掌心。
后天失去视力的人独自在陌生的空旷空间时,会很没有安全感。尽管钟情出门时已经竭力表现得正常,但原况野还是从他走出大门时微微滞涩的脚步中看出异样。
钟情捏了捏手里的小熊,惊喜道:“你把它也带来了!”
他握着小熊的胳膊朝原况野轻轻挥舞,“现在我有熊陪了。别担心我,快去吧。”
原况野终于提步离开。
表演的依然是那首《蘑菇》。这首歌被编排得更完整,但也更任性。前奏节奏缓慢轻巧,渐入佳境后到了高潮,却又转瞬沉寂,插入大段钢琴独奏做间奏。
整场表演只有轻缓的钢琴声和干净磁性的人声,偶尔加入克制的鼓点,连舞台背景都没有,只有一束斜斜打下来的聚光。
光线中纤尘飞舞,宛如一场飘飞的细雨,沾湿琴声和歌声所能蔓延的每个角落。渐渐地琴声开始变得浑浊,粘稠的连音中夹杂着几个出格的音符,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顶破束缚,在微微沙哑的高音中尽情舒展身形。
阴湿小园里,蘑菇疯长。
一曲终了,嘉宾席响起掌声。
年长的女嘉宾歌后滕林最先带头鼓掌,眼中尽是欣赏。
在音综初选的时候选择唱原创是一种很不讨巧的做法,因为这个时候才和观众见第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