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宫鹤京慢条斯理的声音:
“那天晚上,我给了你两次喊停的权利。”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那时候你能拒绝,是你自己放弃了……这可不怪我。”
钟情嘴唇颤抖:“胡说……骗子……那天晚上我摸过况野的脸,那就是况野。你在骗我……”
宫鹤京冷笑:“你看,你们之间的谎言从那天就开始了。”
“阿情,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给他做了榜样,他那点心思或许能藏一辈子。就他那个缩头乌龟,亲眼看到你身上那些痕迹也能当做不知道,你以为他会主动说爱你吗?”
钟情说不出一句话。
他捂住耳朵不要再听,但失去视力后的听觉如此敏锐,宫鹤京的声音依然像毒蛇一样钻进来。
“阿情,那天晚上,谁让你更舒服?嗯?”
【啊啊啊统子!完了呀我完了呀!】
钟情崩溃,他想过或许发现端倪的那天晚上并不是他认错的第一次,但他万万没想到他连第一次都认错了!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但凡是个人,怎么可能忍得下这种奇耻大辱?更别提原况野还是堂堂男主!
只要他愿意,全世界的人都会爱他,他何必屈就一个满身别人痕迹的人?
超负荷的索取模糊了钟情对那天晚上的记忆,他只记得他被从浴缸中抱出来时满身水痕,身上第一次被人啜出的吻痕仍在隐痛,身后第一次被人留下的液体依然湿|滑黏|腻。
他不敢想象,在第一个人离开后,他究竟是以什么面目出现在第二个人面前。
系统很淡定,甚至因为禁言终于解除而神清气爽。
【你啊也没用,我在审判者那里打麻将看到监控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起这个钟情就来气,要不是系统贪财不肯还钱导致失去监控权也变成个瞎子,他又何至于犯下这等大错。
【赌赌赌!你一天就知道赌!下个世界你干脆给我挑一个赌狗角色好了!死系统你给我说清楚,你前任真的是违法才进去的吗?真的不是看这位面俩男主俩变态才让我来当替死鬼的吗!】
【你竟然这样污蔑我!我是那种没有统格的统吗!】
【你有统格,你会看着我就这样被他们两个骗来骗去,一点提醒都不做?】
【谁说我没有提醒你!这不是被禁言了嘛。而且我早有准备,任务输就输了!】
系统生气地调出自己许多天以来做的准备,【你看这条密道,我前任被逮之前挖到一半,现在我给它我挖通了。等这个位面任务失败,咱俩就趁乱从这里逃出去,随便往哪个偏远位面一钻,从此就海阔天空任鸟飞了!】
这狂妄的想法反倒使钟情冷静下来。
不行,他不能输。
辛辛苦苦飞升要的就是堂堂正正活着,决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东躲西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想起之前无意中发现的第三种可能,却依然无法拼凑出连接现实与想象当中的那一环。
两个男主都得活着,但两根支柱却只能留下一根。
唯一的办法只有将两根支柱各自打碎一半,才能同时抱住剧情和任务。
【统,你说这个位面支柱们赖以生存的能量是什么?】
【这还不简单?】系统念出剧本上的结局,【终于,他们各自凭借自己的声音,在属于自己的领域,大放异彩。】
钟情总结:【声音、功名。】
更准确的说是,靠他们的声音创造功名。
功成名就是每个世界男主的基本条件,而“依靠声音”则将这个位面的两位男主和其他位面区别开来。
想要折断一半支柱但依然保持男主身份,只能让他们主动放弃“依靠声音”这个规则。
但这实在是太难了,整个位面都依托声音和音综而生,音综结束,这个位面也随之结束。
在强大的剧情惯性面前,一个男配能起到的作用无足轻重。
长久的沉默与眼泪浇灭了宫鹤京最后一点怜惜。
“钟情,你没时间了!你以为我真的拿他一个毫无根基的毛头小子没有办法吗?”
冰冷的玻璃瓶塞进钟情掌心,宫鹤京就像他影片中那些穷凶极恶却走投无路的罪犯,声嘶力竭,却又是色厉内荏。
“这种药里有一种成分,对声带刺激性很大,需要大比例兑水才能喝下去。”
“我说过我有一百种办法能叫他身败名裂,也有一百种办法能把这东西下到他的饮料里。娱乐圈因为一瓶水从此失声的例子……阿情,需要我一个一个讲给你听吗?”
钟情想要顺着他的话骂他一句卑鄙,却突然顿住。
水。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和原况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想起前不久的那个晚上——
因为一杯水,男主性格大变,从沉默寡言的冰块变成言听计从的保姆;也是因为这杯水,男主拦住他的主动,向他承诺从此不再逼迫。
难怪男主会给他看手腕上的伤疤,难怪他会讲过去那些伤痛的回忆。
他以为那杯水里放的是安眠药。
他以为他的瞎子室友,也想过要自杀。
宫鹤京还在说:
“决赛过后我就会离开这里。阿情,到时候究竟是你主动跟我回首都,还是我毒哑了原况野再将你绑回去……全看你自己。”
钟情仍是没有说话。
他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视线像是落在手心中的玻璃瓶上,又像是落在那段光洁白皙的手腕上。
良久,他轻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一切的计划,都必须建立在完成剧情之上。
剧情里写原况野会在决赛上唱出一首治愈神曲,但直到现在他都没写出一篇完整的曲谱。
宫鹤京实在太过分,在钟情服软之后故意将房间搬到琴房上面,让钟情整夜整夜听着一层钢筋混凝土之下传来的破碎琴声。
弹琴的人似乎完全忘了比赛的事情。
琴键在他手中成了发泄情绪的工具,但那些情绪狂躁不安,听来只让人觉得难受。连他的忠实粉丝在观看直播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调小音量,仿佛那些音符里有伤人的刀片。
决赛前一天,钟情终于能够下床,不顾双腿发软就立刻来到琴房。
三声敲门后,门被拉开,他随即被搂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没有回抱过去,疲惫不堪地说:
“况野,别让我为难好吗?”
第116章
腰间的手臂渐渐松开。
原况野松得很慢,像是在不断等待怀里的人后悔,但始终没有等到。
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低头看着钟情。
钟情看不见他的神色,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宫老师说节目结束就要带我去首都。那里有最好的医生、有最好的设备,就算我的眼睛药石无用,那里也有对我来说最完备的设施。宫家在首都也是顶级豪门,宫老师是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名门公子。”
钟情笑了一下,竟然有些天真的俏皮:
“我要嫁进豪门了,况野,你如果真的爱我,就该祝福我。”
良久,他听见面前人轻得像呵气一样的声音。
“难怪我会让你为难……既然如此,你就该在房间待到决赛结束,和他一起离开,不必再来见我。”
“可是我不想当坏人。”
“……”
“你是我发掘出的璞玉,我这双没用的眼睛,却偏偏第一个看到你身上的才华。我不愿意你这样自毁前途。况野,你的新歌呢?”
“……”
“你看,这就是你让我为难的地方。”
钟情侧身躲过原况野,进入琴房,刚走几步就踩到地上的纸团。
他蹲下身将纸团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后,一点点抚平,然后拿到很近的距离里仔细端详。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从模糊的光影中看见白纸上几道潦草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