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系统都为他的淡定感到奇怪:【菜精,你难道已经想到办法了?等等,你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不回去。】说着钟情已经蹭上一辆进城的牛车,【我要去举报男主。】
【啥意思?】
【教皇老儿肯定找男主已经找疯了。这是他的政绩,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男主消失。就算男主真的死了,他也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宣扬,榨干这个儿子最后一滴使用价值。我猜梵蒂冈现在一定满城都是男主的画像。】
【你是想直接告诉他们男主就在你家?】
【还能得到一笔赏金。等到时候男主问起来,我就说我是见钱眼开——我就不信这人设已经这么差了,他还能爱得上。】
钟情计划得很好,找人的十字禁卫军听完他的告密,甚至比他还早一步回到他家。
等钟情优哉游哉到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拎着装满赏金和钞票的钱袋,正打算在自己阔别许久的床上好好温存,忽然一队士兵冲进来,将他扛起来就走。
他正在惶恐难道男主也这么不讲武德,还真把他举报给异端审判局了,就发现停在门外的不是囚车,而是一辆豪华马车。
他被塞进马车,还没坐稳,马夫就落下皮鞭。
马车飞快向前驶去,颠得钟情头晕目眩。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掀开帘子,看见车窗外一座硕大的教堂。
巴洛克风格的大理石建筑,通体雪白,棱角分明,立在光与影的对立之中,周身雕刻的无数天使与魔鬼栩栩如生。
高高的台阶之上,大门敞开,黑洞洞的门前立着一个人。
他比身后庞大的大理石教堂还要纯洁,仿佛全世界所有的纯白最终都汇聚在他身上。
但他脖颈间却带着一串黑色的项链,像白纸上不慎留下的一道墨痕。
他在微笑,对台阶下的人轻轻说了一句话。
相隔太远,钟情不应该听见那句话,但是他不知为何却听清了,就好像那人正附在他耳畔说:
“梵蒂冈欢迎你。”
第126章
浴池的四角都立着烛台,烛光倒映在池中,随着奶白的池水和袅袅水雾摇曳。
一池热水,加了牛奶,洒了花瓣,穿长袍的执事放下干净的衣物,提着桶安静地离开。
浴室里只剩下钟情一人。
他原本以为男主是看穿了他的真面目要实施报复,但男主态度依然和缓。
一顿接风洗尘的安排,到真像是在招待一位老友。
泡过澡后,钟情拿起银托盘里的衣物。
轻柔顺滑的塔夫绸,缀了繁复的花边,是一件居家穿的晨袍——
更像是在招待客人了。
沉默的执事拿着烛台在前面引路,钟情跟在他身后,不时扭头去看走廊两侧的装潢。
挂在墙上的油画上描述着圣经里的各种故事,魔鬼双眼赤红,天使羽翼丰满,凡人跪地祈祷,圣子和圣母眼神悲悯。
壁龛中摆着大理石的雕塑或动物的骨架,光影流转之下,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石头,哪里是白骨。
仅仅是一条长廊就装饰得如此金碧辉煌,名义上是一所修道院,论起奢华程度恐怕俗世君主的宫殿也比不上。
难怪男主既不在乎他落水后身上不翼而飞的饰物,也不在乎钟情凭空带回的珠宝。
他应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对他来说,宝石或许和砂砾一样司空见惯,没有区别。
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有人正站在一盏黄金浮雕烛台前,将那上面的数十支蜡烛一根根点亮。
黑色的影子吞没了他的白袍,也吞没了钟情脚下的前路。
身后传来门关上的闷响。
钟情一惊,从那海水一样阴冷粘稠的森寒中清醒过来。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面前的人转身,露出那张依旧纯洁俊秀的脸。
“在这里你不需要再为生计发愁,有什么不好呢?”
“你确定?我可是一个无神论者,梵蒂冈对你们而言是圣地,对我而言是坟墓。”
贝尔缓步来到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切了块鹿肉,再用餐刀抹上酱汁,朝钟情的方向小小地推了一下。
“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
钟情挑眉,一撩袍子在贝尔面前坐下。
他拿着叉子在黄金烛台的狮首底座上轻轻一敲,意有所指道:
“说真的,我很怀疑。骑士先生,难道你忘了?你被那头小狮子推进海里的时候,还是我救的你。”
腿上的封印又开始灼烧起来。
贝尔沉浸在那双黑瞳里戏谑的笑意之中,没有反驳,柔顺地点头。
“重新回到这个住着杀人凶手的地方,我的确很害怕。”
“所以你就把我带来保护你?你是骑士还是我是骑士?”
钟情说着已经干完半盘鹿肉,又喝了两口佐餐酒。
“何况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里没有海水,采珠刀也不会是长矛和火枪的对手。你要拉着你的领主一起送死吗,骑士?”
小腿处有有毛茸茸的触感蹭过,钟情低头一看,黑猫坐在他腿边甜腻地叫了一声。
钟情俯身把猫抱起来,挠挠下巴再捏捏胡须。
“你把它也带来了?”
“我还带了一些东西。”贝尔起身,“要看看吗?”
一层纱帘之后,是一张弹子球桌。
拆得七零八落的宝石滚了一桌子,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出斑斓的火彩。
黑猫从怀里跳下去,落到桌上,兴奋地伸爪拨弄那些圆滚滚的宝石。
钟情皱眉:“你把我家当夜搬过来了?你想留我住多久?”
“我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我说了,这里对我来说不安全。”
贝尔转身推开一扇内门。
门内是一间更加奢华的卧房,到处是洛可可风格精致繁复的装饰,从梁柱上撬一块金箔下来,就够在外面花天酒地很长时间。
最虔诚的教徒来到这里都会有片刻留下的想法。
但是贝尔看见,身旁那个黑色的灵魂始终不为所动。
即使话出口前就已经知晓没有意义,贝尔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房间是我亲自为你布置的,里面所有东西都属于你。这里还有一个很宽阔的深水池,可以供你闲暇时潜水玩。在这里,你不会再挨饿,不必再吃鱼和黑面包。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只要你留下来,钟情……留下来陪着我。”
钟情在那热切的视线里后退一步。
“我还是不明白,虽说我救了你,但我们认识不过几天,应该还没建立起什么深厚得离不开的友情吧?即使是真正的领主和骑士,也不会像这样难舍难分。”
他玩赖地笑笑,“别这样,贝尔。再这样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了。”
他转身回到餐桌,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感谢你的招待,如果是想报答我的话,大可不必这样。等我有想要的东西,自然会来找你的。赶紧送我回去,明天是个好天气,适合去海里看珊瑚礁,我得早点起——”
“我喜欢你。”
没说完的话被生生打断,钟情手里的酒杯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
“你疯了!”
钟情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你在修道院说这种话,你不怕下地狱!”
贝尔微笑:“如果你没有救我的话,现在的我已经深处地狱了。”
“……”
钟情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自镇定下来。
虽然对这件事早有准备,但他实在想不到男主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这个位面宗教性质浓厚到极致,教规格外严苛,异端审判局的权力也格外大,任何惨无人道的酷刑放在那里面都是合规程序。
在这个位面,同性恋是比异教徒还要可憎的存在。
钟情侧耳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确定没有人经过后,才擦了把额角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