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那的确是神魂交融的感觉。
手指所过之处仿佛在拨弄他的神经,轻轻一点就能激起一阵颤抖。后来衣衫渐落肌肤相贴,他们似乎被这拥抱的温度烤化了,变成黏腻的蜜糖,彼此交融,不分你我。
钟情被这样的错觉惊住了。
“不,沈、沈……哈……”
惊惧之中软弱的祈求就要开口,却被落在元神颈后的亲吻吞没。
那样轻的一个吻,像羽毛一样落下来。可他的灵魂比之弱水还要敏感,连一片羽毛也无法承受。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挣扎,想要挣脱身后人的怀抱,却又更深地扎进面前沈列星的怀里。
“这是阿情第一次投怀送抱。”面前人轻笑叹道,“真好。”
“让他走……让他滚开!”
怒火只燃烧了一瞬,很快就在连连拨弄之下软化成哀求,“沈列星,列星……让他走吧,求求你,让他走吧……”
沈列星看得失了神。
如此美丽的脸,即使哭得那么狼狈,依然好看得不得了。
一颗颗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眼角氤氲着一层薄红,如同芙蓉泣露。身上那幽远兰香沾了水汽,几乎醉人。
他轻轻擦去钟情脸上的泪痕,神色微沉,似在犹豫。
身后有人开口:
“神魔本一体,阿情。”
陈悬圃跪坐在钟情身后,一只手不容反抗地揽过他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挑开衣带后渐渐向上抚摸,最后在那光洁脖颈上小小的凸起上流连摩挲。
雪白纤瘦的肩胛像振翅欲飞的蝶翼,他迷恋地俯身啄吻着。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全部的我们,想要全部的你,而已。”
“……全部的我们,全部的你。”
沈列星喃喃着重复,似乎刚从醉人兰香中清醒过来,眸光重新变得坚定,“阿情,差点又被你骗了。”
他伸手抬起钟情的下巴,吻着被他自己咬破的嘴角,细细舔去那里渗出的血丝,在伤口处反复磨蹭着。
他亦是双膝跪着的,为了压制钟情挣扎,所以膝盖抵在他的腿根上。现在却故意用力,迫使面前人将腿分得更开。
钟情动弹不得。
识海中他面前无人,识海外他身后无人。只要他的元神向前一步,或是肉身后退一步,便可以从这禁锢中逃离。
可理智上明知如此,身体却被这错乱的感觉迷惑,误以为自己已经无路可逃,所以进退皆不由自主。
傀儡纹契并没有运转,丝线安静垂落着,可他竟然还是身不由己。
这样混乱的、失控的感觉,比之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让钟情更不堪忍受。
绝望中他撤去那副可怜模样,朝他们报复性地一笑。
“同为一体?哈哈哈哈,原来你们竟是同为一体。真不愧是指腹为婚天生一对呢,竟然在千万年前就有这样的渊源。”
他甜蜜地讥讽着:
“难怪你们这样一前一后地跪着,真像是在拜堂成亲呢。怎么,要我来当你们的证婚人吗?”
即使听惯了这张嘴吐出来一句句带刀子的话,沈列星还是在这一刻感到钻心的疼。
修道之人逆天而行,怎么会相信所谓天生一对?魔修只会更不相信,所以钟情是故意的。
故意一次一次将这段指腹为婚大书特书,只因为他不肯承认他对他的爱。
不但不肯承认,还要去践踏、玷|污。
一片死寂的沉默。
钟情得意地轻笑:"都不说话?看来我说得没——"
他猛然住口,身后有人指尖冰凉,从衣摆下滑进来,顺着脊背一路向下。
他腰间一软,再也说不出一句刺耳的话,只能撑在沈列星肩上不断喘息。
沈列星回神,为这难得的亲昵苦笑一声,亦伸手挑开他已经松垮的衣带。
元神和身体,同时被缓慢地……
这样清晰的感觉,钟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搭在沈列星肩上的手指微微痉挛,钟情几欲呕吐,却又很快被奇异的感觉取代。
这感觉几乎让他畏惧,他浑身发抖。
“不行……混蛋……你们出去!”
“你真的想要我走吗?”
有人在身后含吻他的耳垂,“阿情?”
那声音仿佛是从他的灵台深处响起,带着无从抗拒的蛊惑,钟情摇摇欲坠的理智瞬间消散。
神魂被侵占的感觉不知何时不再让他抗拒。
他就像久不见天日的人被强行拖拽着来到阳光之下,就像一贫如洗的人突然被被塞了满怀金银,就像有什么终年私藏的爱物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赏玩。
是强迫的,可也是满足的、安稳的。
他还在这安稳和幸福之中,升起一丝没来由的委屈。
“是你……”
他对身后看不见脸的人说,“你怎么才来……”
带着哭腔的、软软的声音让识海内外的两个人都为之一顿。
陈悬圃轻轻叹气。
“是我的错。我来晚了。”
他还要说什么,但几乎被他吞噬殆尽的那个影子回光返照般剧烈挣扎起来,他闷哼一声,咽下喉间血气后才继续道:
“我爱你。我该早告诉你的。”
钟情双眼迷离、神色很乖地笑了一下。
他背对着陈悬圃,这个笑身后的人并没有看见,面前的人却看见了。
在沈列星的记忆里,钟情笑得越好看越甜蜜,心中的想法就越残忍越无情。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乖巧、真诚、仿佛一切坦诚相待的钟情。
为什么会这样笑?
会对什么人这样笑?
心中那个答案自动跳出来时,之前被强压下的不甘和嫉妒陡然间爆发出来。
暴怒之下他按住钟情的后颈不管不顾地吻下去。
束缚与绞痛反倒让他欣慰,让他知道自己仍在存在。
疼痛与惊慌之下钟情恢复了几分理智,用仅有的力气挣扎起来,拳头砸在面前人胸膛上,宛若砸在一堵冰冷的墙上。
“别怕,阿情。”
身后有人温柔地推入,“是我。”
攥紧的拳头蓦然松开,钟情失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在亲吻的间隙中喃喃道:
“是你……”
他放弃抵抗,双手环上面前的脖子,任由对方的唇舌攻进。
然而那灵巧柔软的唇舌却逐渐变得僵硬起来,然后钟情尝到咸涩的水意。
他退开一点,看着面前人脸上的湿痕,良久,才意识到那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哭呢?”
沈列星没有回答,沉默着再次吻上去,动作却暴躁不已。
他想要用疼痛让他们的身体彼此铭记,但那样娇气的钟情却容忍着一切,细细地呻吟和喘息着,毫无挣扎。
床幔之中温度火热,沈列星心中却一片寒凉。
因为他无比悲哀地发现,即使这样,他仍旧分辨不出钟情神色上每一个细微变化究竟是为了谁。
是因为身体?还是因为神魂?
是出于疼痛?还是出于满足?
烛盏渐渐熄了,天光渐渐亮起来。
稀薄惨淡的天光顺着窗纸漏进来,照亮钟情露在薄被外的手腕上。
那里有零星的烧伤,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沈列星久久凝视着那一点伤疤,原以为心脏痛了一夜已经麻木,这时却如万蚁噬咬,嫉妒仇恨的酸液顺着无数小洞,流经他的七窍。
他觉得自己开口说话仿佛都带着血腥味。
“他不是想杀我。”他怔怔看着身下人,“他只是想要解除同命契。”
识海中陈悬圃挑起身旁人的一缕发丝。
因为是元神,所以即使只是轻抚发丝,也让睡梦中的人轻颤一下。
他微笑开口:“怎么?你后悔了?”
沈列星闭眼:“……他对着你的时候,很不一样。”
“他纵然谎话连篇,但是元神不会撒谎。”陈悬圃声音轻轻的,仿佛说出口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爱我,所以他会亲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