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像他这样,一个小心翼翼伪装身份的、可耻的、不学无术的纨绔Omega。
不是因为提前作了弊,因为对沈陷的所有喜好都了如指掌,所以连动脑子也不必……瞬间就能给出每一个沈陷想要的答案。
“……我没办法!我……”
基兰咬着牙,盯着地面上那一小块光斑,声音压得很低:“离不开他……”
基兰好像把心脏从胸口血淋淋掏出来似的那么承认。
他和十七岁的沈陷那弥足珍贵的美好时光,并没有持续太久——他把那只迷迷糊糊的醉猫偷回家,精心照料,洗干净了灰扑扑的小卷毛,给淤青全都上了药,还饱饱喂了一顿热乎乎甜滋滋的鲜牛奶。
沈陷好乖、好乖、好乖。
基兰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十七岁的、喝醉了的沈陷蜷在他臂弯,睫毛半垂,跟着呼吸轻颤。
先嗅一嗅、再伸出浅粉色的舌尖,谨慎至极地触一触他那个小碗里装着的,温热香甜的乳白色液体,闪电般地飞快缩回。
详细“品鉴”半天,低声咕哝几句,勉强同意纡尊降贵地张开淡白干涩的嘴唇。
小口小口抿着热牛奶,慢吞吞咽下去。
自己用舌尖轻轻舔舐干净嘴唇边沿沾染的奶渍。
乖得他心脏怦怦跳。
这种飘飘然仿佛在天堂的、美好到不真实的幸福,结束于那个晚上,他环抱着终于被泡得暖和过来的沈陷,让沈陷枕着他的胳膊,把下巴舒舒服服垫在他的肩窝。
暖和的、懒洋洋的、干干净净的猫,呼吸声轻轻的,百无聊赖地咬着他的耳朵磨牙。
基兰几乎能纵容沈陷的一切——除了好奇地戳一戳某个越来越硌人的地方,哭笑不得的纨绔攥住那只手,拢着那些苍白修长的完美手指。
沈陷允许他眷恋地轻轻亲它们。
“Fallen。”基兰抚摸他的猫,头发,后颈,脊背,小心地、柔声地轻轻跟沈陷耐心商量,“我们去医院查一查身体,好不好?”
“明早就去。”基兰哄他,“很快,查一下就回家,还给你喝热牛奶,放好多糖。”
沈陷瘦得过分了,而且有几处淤青看起来实在太惨烈,基兰担心他那单薄纤细的骨头上可能因此有了裂缝。
还有这具身体本身——沈陷太过肆意地挥霍这句本来就不算健康的身体,已经埋下了不少隐患。
基兰简直担心得要命。
沈陷不太满意:“我想醒来就喝。”
“那……喝一口?”基兰试着讨价还价,“然后去医院,结束之后再……”
沈陷咬住了他颈侧的皮肉。
基兰故意夸张地喊痛逗他,被聪明的醉猫研究一会儿,十分冷静苛刻地评价:“Kiki,你好娇气,我的保姆机器人01259号就不会喊痛。”
沈陷也从来不喊痛。
还说这个!基兰简直被他活活心疼坏了!!!
基兰小心地调整姿势,把伤痕累累、死都不肯承认是怎么摔成这样的猫拢在怀里,精心护着那些淤青:“哇,那你喜欢Kiki,还是01259?”
别看他像是在逗猫玩儿,其实基兰·塞勒涅殿下问这话的时候,紧张得整个儿都快昏过去了。
沈陷抿着薄薄的嘴唇,垂着睫毛,低声嘀咕了句什么。
基兰实在没听清,暗地里急得火烧后脑勺:“什么?”
沈陷就死活都不肯说了。
但那一整个晚上,沈陷都相当霸道,还和过去一样,在久违的舒服猫窝里舒展手脚呼呼大睡……基兰就那么看着他、摸着他,一直到天亮,才依依不舍地掉进困傻了的美梦。
那大概就是命运的全部仁慈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酒精的作用就消退,那颗世界上最优秀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清醒。
基兰还没太睡醒,打着哈欠,迷迷糊糊收拢被压麻的手臂,美滋滋想把沈陷再往怀里搂一搂……接着他愣住。
沈陷猛地把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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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亲亲亲[撒花][红心][红心][红心]!!!
第117章 我让你不高兴了
……那滋味儿真不好受。
即使已经过去了十年, 基兰还是相当清楚地记得……不好受,很不好受,糟糕透了。
他和沈陷近得明明只差一个枕头, 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基兰动不了。
也发不出声。
……活像是被哪个邪恶巫师施了什么该死的定身法。
沈陷也像——这可太罕见了,基兰苦涩地咂摸着那一幕, 那会儿其实还没进入极夜,但白天的时间已经开始缩短,几乎只有八到十个小时。
而那个时候, 有熹微的晨光从窗帘缝隙里渗进来。
落进那双冰凉的眼睛里——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极致美丽的红色玻璃珠。
沈陷定定地看着他。
一动不动。
那张脸实在太过缺乏血色, 苍白得近乎透明, 让基兰只是看着就喉咙发紧、忧心忡忡……又想起昨晚没商量好的医院行程。
沈陷没什么表情,清醒后就恢复了那种优雅、高傲、拒人千里的漠然样子,简直像极了那种叫人气得牙痒痒, 却又偏偏爱得要命,爱进了骨子里,只想紧紧搂着不撒手的仙女座卷毛猫。
不在基兰身边的日子, 沈陷学会了一些「正常人」的语气词。
比如“见鬼”。
“见鬼。”
沈陷低声嘟囔, 有些烦躁地用力拽了拽自己那一脑袋黑色的卷发:“怎么会这样……”
那些苍白瘦长的手指完全不知道收劲,力道之大, 叫基兰十分担心这习惯会害他在过度沉迷思考时把自己不小心薅成无毛猫。
而且基兰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是有点受伤、有点郁闷了——可能因为沈陷实在太聪明, 即使完全不明白“口头禅”的意义,居然还是把这种不知从哪个混账家伙那听来的词模仿得惟妙惟肖。
……沈陷开始用他完全陌生的语气说话了。
这实在是种超级微妙、超级难以言喻又无颜启齿,却也无比真实的失落和郁闷。
当然,也更可能是因为,沈陷一边这么嘟囔,一边还像是很嫌弃、很抗拒他,极端不自在似的, 不着痕迹地……往后挪。
往!后!挪!
那具瘦削苍白的身体离开了厚实的被子、离开了柔软床褥,当然也离开了他的胸膛和手臂,几乎悬空——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基兰顾不上别的,第一时间把这只瘦得皮包骨头的漂亮猫拽回来。
免得沈陷已经把自己弄得这么凄凄惨惨、破破烂烂了,再毫无必要地多摔一跤,骨碌碌滚进床底缝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沈陷几乎是惊恐地盯着自己被牢牢攥住的手臂。
「惊恐」,这是基兰用他那点匮乏到可怜的文学素养,搜肠刮肚能搜索到的、最接近沈陷当时表情的形容词。
沈陷那个时候的表情,在基兰的视角下,简直就像是一台最精密、最强悍冰冷的超级计算机,因为中了病毒自己乱跑出去……重启以后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和一台徒有其表、内存贫瘠,装满了三流资源的破烂游戏机联网了。
简直堪称赛博世界恐怖故事。
——坦白说。
多年后,已经历尽风雨、在火葬场结结实实住了快十年的基兰再回首,这番少年时的苦恼既无任何有力佐证,又完全不客观、不理智。
充满主观臆测,完全被情绪左右,简直幼稚至极。
更多不过是他自己内心里深藏着的那点自卑作祟……不知不觉投射出去,自动得出了那个这些年里总在脑子里压抑盘旋、挥之不去,无时无刻不冒出来的答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