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平平无奇,可买的东西在福水镇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
柳谷雨很快回过神,对着老板说道:“两杯酸梅饮,一杯金桔团饮。”
“好嘞!”
老板痛快答应,扭头进了铺子。
等人走后,崔兰芳才微微俯下身,对着柳谷雨、秦般般小声说道:“这府城真是不一样,一碗水也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秦般般也跟着点头。
崔兰芳又想起柳谷雨说要全家搬到府城来,在府城开铺子,她原先也信心十足,可现在又忍不住担心了。
她又问:“谷雨,你说要到府城开铺子,能不能行哦?我瞧府城的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些卖饮子、甜水的也不少嘞!”
柳谷雨宽慰着拍了拍崔兰芳的手背,轻声道:“娘,您甭操心了,能成的!我也不是单卖果饮、甜水,旁的也有啊!”
话说到这儿,老板端了三盏饮子上来。
莲花瓣般的白陶盏子,盛了甜水。酸梅饮就是紫红一片,金桔团饮是金澄澄的,里面还泡着两片薄薄的金桔片。
“来了!两盏酸梅饮!一盏金桔团饮!”
老板把饮子送上桌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堆着热情笑脸问:“几位也是来接考生的?”
崔兰芳一直眼巴巴盯着考院大门的方向,那姿态哪里还猜不出来?
她听到问话的声音回过头,点着脑袋回答:“正是呢,我儿子也参加了这次考试!”
那老板好像天生就长了一张笑脸,一听崔兰芳的话就又笑了几声,圆脸讨喜,看着就亲切。
他说道:“那好啊,早知道该给您喝个桂花饮的!蟾宫折桂嘛!那寓意才好嘞!不过也不要紧,您儿子一定高中!”
这时候,崔兰芳就爱听这样的话,谁说她都高兴,也跟着嘿嘿笑。
老板说了几句漂亮话就想离开,却被柳谷雨喊住了。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喊住老板问道:“老板,这江宁府像您这样的茶饮铺子多吗?”
老板停住脚步,抱着木托盘回过头,继续笑嘿嘿说:
“多啊!二三十家呢!不是我吹啊,除了大酒楼,没几家的味道比得过我!我这手艺可是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现在城里有些饮铺老板还是我爷爷的徒弟呢!”
老板说的倒也没错,柳谷雨喝了金桔团饮,味道有些像现代的金桔柠檬茶,但带着一股清香的茶气,味道更清甜些,却也不腻人。
可若说多惊艳好喝也夸张了,柳谷雨在现代也喝过不少好饮品,这个也算排在中间略上的名次。
他点点头,又问:“我们都是外地的,对江宁府也不太了解!”
“我就这张嘴爱吃,尤其还吃甜,什么软酪啊、鲜花团子、甜馅果子我都爱吃!您瞧着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给我推荐推荐呗!”
说起吃,老板可来了精神,像是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一箩筐的话往外倒。
“爱吃甜好啊!咱江宁府大半人都爱吃甜!饮子铺、甜食铺最多!往东大街去,挨着明月桥有一家小食店,卖的桂花羊酪是一绝!我女儿最爱吃那个!”
“还有西桥市竹竿巷开着一家小铺子,叫‘曹五婆家’,只卖蜂糖糕!听着普普通通,但味道地道,全江宁府就她家的蜂糖糕最好吃!一天只卖二十笼,晚了就没了!”
……
他说了好多,柳谷雨全记下了,最后笑盈盈朝着道了谢。
这时候,翡翠和李诚也赶了过来。
柳谷雨把两人喊过来,又点了两盏饮子,一边喝一边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考试终于结束了。
乌泱泱一群人挤在门外,人声杂乱,但还是听到考院内响起一声洪亮的钟声。
没一会儿,考院的大门打开,应考的书生们陆续出来。
“开了!开了!”
李诚早已坐立难安,连饮子都只喝了一半,一直揪着衣角搓来搓去。他看大门打开立刻就站了起来,想往人群里挤,可人山人海压根挤不进去,只得踮着脚站在人群外往里望。
幸亏他高,踮着脚依稀能看到从考院出来的学子。
可应考的学子也多,乌泱泱出来一群,脑袋挤着脑袋,也不好找。
还没放榜,但已经有人出了考院就开始大哭了。
“完了!完了!这次又完了!十年寒窗,白读了!”
“啊啊啊……全完了,我怎么对得起爹娘啊!”
……
当然了,有人愁自然也有人欢喜。
“这次的题很简单!我全都会!全都写满了,这次一定能考中!”
“啊呀这次运气真好!有道策论题,前不久我老师才给我见解过!”
“我也是!我也是!我老师月初罚我抄了《论语》的《公治长篇》,结果这次帖经墨义真考到了!”
……
考院门前沸天震地,有一家人抱头痛哭的,也有一家人欢声大笑。柳谷雨对秦容时很有信心,可被这氛围感染,也忍不住焦灼起来。
终于秦容时几人出来了,他们三个在考院内就碰了头,此时是一起出来的,都知道家里人肯定等在考院外,一起找了找,最后在茶摊找到人。
坐在摊子上的几人立刻站起身迎了出去。
谢宝珠拉着一张苦瓜脸,显然考得不太好,额头都皱巴巴叠了好几层。
“太难了……考秀才和考童生果然不一样啊!这会指定是没戏了!”
谢宝珠本来也只是来试试水,没指望真能考中,主要还是体验一下考试氛围。
可进了考院,拿到卷子,看清题目……他就傻眼了!
他从前是个吊儿郎当让夫子们都头疼的学生,可最近两年没再和那些狐朋狗友来往,又被李安元压着读书,还真进步不少。
他虽然不是学习的料,但勤能补拙,后来也顺利考中童生。
夫子们从疾言厉色变成和颜悦色,就连最严厉的钱夫子都夸了他好几次,谢宝珠不免有些得意,觉得自己也算个可造之材了!
哪知道拿到试题是两眼一抹黑,尤其是其中一道策问题,问的是边疆军事与外交关系的平衡,每个字他都看得懂,可连起来就懵了!
最后也是胡乱写了一通交上去,愁得他唉声叹气。
李安元也皱着眉,李诚赶忙上前问:“考得如何?”
他皱眉答:“我也没有把握,只等放榜了。”
李诚哎了一声,可看弟弟的模样还是拍着肩膀安慰道:“这也没准!说不定大家都觉得难,都考得不好嘞?”
这也是苦中作乐了,李安元也跟着笑了两声。
他笑完又看向蔫耷耷垂着脑袋的谢宝珠,这人个子大,块头也大,一大只站在旁边耷拉着脑袋,让人不注意都难。
李安元说;“你不是说这次帖经墨义的题你都答了吗?你刚刚在院里还同我和容时对了一遍,都没问题。这次帖经墨义考得也偏,可你都答出来了,已经进步了许多,很好了!”
难为李安元自己也没有把握,可扭头还得哄另一个。
不过谢宝珠也好哄,李安元只说了几句话就把人说笑了。
“嘿!你说的也是……这在以前,我哪能想到我也能进府城的考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