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时点头,搭手把剩下两副碗筷收到灶房案板上,也出了门。
今天天气好,难得出了太阳,出门闲逛玩耍的人也多了,连带着食肆的生意也不错,一天也都顺顺利利。
确实如秦容时所言,他下了学后直接去了食肆,看样子是打算等食肆关门和柳谷雨一起回家。
“快来,我给你留了吃的!”
见秦容时进来,柳谷雨忙朝他招手,拿出一包刚出炉的奶香栗子饼干。
这东西昨日就准备好了,但昨天被李有梁一岔,柳谷雨就给忘了,今天就准备了一份新出炉正热乎的饼干,这时候才最好吃呢。
一包可爱饼干,小猫小狗小兔小鱼小熊的形状……个个都圆头圆脑胖乎乎,又香又可爱。
秦容时轻笑了两声,拿了一块猫儿饼干喂进嘴里,还说道:“你又拿我当孩子哄呢?”
柳谷雨也不知想起什么,他移开视线,手里搓着糯米面团假装自己很忙,含糊不清说道:“你现在可不是孩子了。”
秦容时又笑了两声,还想说话,这时候忽然听到门口的摊架前传来客人说话的声音。
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食肆里的客人多,张耘、陶玉两个人都是忙得团团转,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
秦容时说道:“我出去瞧瞧。”
门口站着一老一小,是一个老妇带着八岁的小孙儿路过。
从食肆前路过,那小娃闻着奶香栗子香就不走道了,哭着喊着把奶奶拉住。
“我要吃!我就要吃!买嘛,阿奶给我买嘛!”
老妇悄悄看一眼食肆,见秦容时正朝这边走,忙低头对着小娃说:“吃什么吃!这什么小玩意儿,也不知道多贵呢!你想吃,回家奶给你做!”
小娃继续闹:“我不!奶奶你烙饼都糊锅!肯定做不来猫儿饼干!”
老妇有些尴尬地看一眼秦容时,但秦容时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到祖孙俩的对话。
他问道:“两位要买些什么?”
老妇被孙子缠得受不住,只得无奈地指着饼干问:“这个怎么卖!”
秦容时淡笑着答道:“这个一包二十五文。”
一听价格,老妇眼睛一瞪,惊得眼眶里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什么?!”
“二十五文!就这小东西,一块还没我手心大呢!要二十五文?!你们这是黑店啊!哎呀……可不得了,买不起买不起,走走走!”
说着,她就扯着噘嘴闹腾的孙子要走。
孙儿八岁了,胖墩墩的,闹起来还真扯不住。
这娃儿倔驴般的性子,一听奶奶要走,干脆蹲了下来,撒泼打滚不依。
“要买!要吃!隔壁二牛昨儿就吃了,还故意馋我!可香了!可香了!我就要吃!就要吃嘛!人家二牛都吃了!”
老妇也气:“好啊!你这混小子刚刚非闹着要走这条路,就是馋嘴想吃东西吧?早琢磨着算计老娘钱兜儿里的筒子!”
娃儿半是哭,半是撒娇,闹得老妇也头痛至极。
秦容时及时说道:“价是贵了些,可都用的实打实的好东西。鸡蛋、牛乳,还有秋天的新鲜栗子……这牛乳是什么价,想来婶子您也知道。这二十五文的价不虚的,不信您也可以尝尝。”
说罢,他就拿起一旁的小盘子,里头装了一些碎掉的小饼干,是在锅里就碎了的。
这模样不成型,自然不能按二十五文的价格算,所以柳谷雨就装了一些摆出来试吃。
老妇瞥一眼秦容时,然后从盘子里挑了一块大些的碎饼干咬嘴里尝了尝,剩下一半又喂给咿哇闹着的小孙儿。
奶香浓郁,栗子香也足足的。
老妇舍不得花钱,但家里其实并不清贫,也吃过好东西,她一尝就知道,这什么奶香栗子饼干确实如这个少年郎君所说,都是用了好料。
可二十五文还是太贵了……到底只是娃娃的零嘴,还不如再添几文买一斤漂亮的五花肉,回家做扣肉、做红烧肉,哪个不比这个香?
她也不是买不起,她就是觉得不划算。
“二十五文还是太贵了……再便宜些!这都是小孩儿吃的东西,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不然这样,十文,我只买半包怎么样?”
她一边摇着头嘀咕,语气里有些不满,一边又悄摸着朝盘子里伸手,似乎还想再拿一块尝尝味道,却被秦容时眼疾手快收了起来,于是语气越发不满了。
秦容时不动声色收起盘子,又说道:“半份怕是不好卖……这样吧,您要是诚心想买,如这样的散块,我也能给你装一份,只收十八文。也和二十五文一样的量,不过都是碎的,不如它好看,但味道您也尝了,也是一样的。”
这饼干的味道就类似现代的栗子味奶香曲奇饼干,半个掌心大小,如此二十块一份,一份卖二十五文,虽不便宜,但量也实在了。
老妇转念一想,还是点了头,说道:“成!成!就十八文的!”
她一咬牙掏了钱,秦容时也开始给她装饼干,只有那小娃还在腿边念叨:“奶!碎的不好看!都不可爱了!这块兔子耳朵都没有了!”
但这回老妇再没依言,只粗声粗气说:“别闹!再闹这个也别买了!”
刚说完秦容时就装给了她,老妇颠了颠,确定和二十五文的差不多重才扯着孙儿离开。
她走后不久,食肆内也有客人出来了。
“给我也装两份栗子饼干,要三十文的那种。”
声音苍老,是个老者。
秦容时抬头看了去,忙颔首喊道:“邛山先生。”
郑邛山笑嘿嘿摆摆手,指着摊架上的饼干说道:“要兔子和猫儿的,一样一份。我孙子孙女昨天就闹着要吃了,我今天给他们带些回去。”
二十五文的饼干都是随机装的,什么形状的小动物都有,这价格买得人最多。但也有财大气粗的,只挑着喜欢的动物饼干买,这就要贵五文了。
秦容时笑着点头,拿小夹子装了两份。
郑邛山是他老师的旧友,又是柳家食肆的熟客,秦容时多给他装了半包花生芝麻的牛乳糖。
“这是今天新出的糖,量不多,还没摆出来卖,先生拿些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郑邛山嘿嘿笑,指着秦容时笑:“成,老夫可不和你客气!等我写了新书,第一个拿给你看!”
这话,秦容时也听他同院长周泊之说过,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笑着看人走远。
过了晚饭的时辰,店里的客人渐渐少了,戌时中(晚上八点)柳谷雨关了食肆,同秦容时往河沿街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柳谷雨觉得尴尬,好几次想开口,又怕说着说着说到更尴尬的话题,干脆也闭了嘴。
他是个话多的,这一路可走得他浑身痒痒。
进了果子巷,远远就听到吵闹的声音,听着好像是李有梁和他媳妇孙月芹的声音,之间还时不时传来陈巧云劝架的声音。
“孙月芹!这大晚上,你发什么疯,我下了学回来好好看个书,你非得闹是吧!”
“看书?!你看的什么书!你桌屉里藏了什么画!你画的是谁?!亏你是读书人!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去去去,少说些有的没的!什么画!什么人!都是没影儿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