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参演演员的不同,这些剧还为新来的演员们专属定制了不少和原来严丝合缝的情节。
回到别墅时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方灼吃下一颗精力药丸,花了几个小时将这几部已经播出的剧大致扫了一遍。
这些所谓的改编天衣无缝,如果是像针对乔安况那样直接剽窃上一世作品的手法,播出后的成品一定做不到和原作融合得这么好。
而且这些剧集和电影的内容和上一世他们写的原作在细节上有些微妙的差异,不像是有人根据记忆默写的,更像是原作者在别人的提示下,无知无觉地将自己上一世的作品重新写了一遍。
夜晚的399星风速渐渐增大,方灼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屋外的草地被风吹得微微倒拂。
原作者们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写出挖空心血的作品,又甘愿把成品拱手让人。
他仔细看了一遍这些剧的出品方,它们的出品公司各有不同,有两部是星瀚自己开的剧,而另外五部则由各种各样不同的平台或娱乐公司开发。
但相同的是,这七部电视剧或电影的编剧团队却都很一致,全都是同一个大编剧——梁馨沅。
方灼还没傻到直接去私信梁馨沅的账号要求见面,而是搜了下她目前在拍的项目。
那是一部名为《小巷许多事》的古蓝星末期年代片,正巧是徐平堂创作中后期的代表作之一。
为了方便随时调整剧本,现在平台大剧一般都要求大编剧工作室下面的员工全程跟组,如果徐平堂真在梁馨沅的工作室内替她代笔,那就百分百待在这里。
凌晨六点,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光脑里设置的闹铃猛然响起。
屋内被惊醒的不止徐平堂一个人,还有他们工作室的另外两个新人。
“平堂哥,你先把闹钟关了,我今天绝对不赖床了,再过五分钟它要是再响一次的话我真要心脏爆炸。”
宁黎在镇上酒店湿漉漉的床铺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他真的恨平堂哥为什么偏偏要提出写年代剧,害得他们要跑到这么一个发展落后的偏远星取景。
这破房间连个新风系统都没装,床铺每天湿得能拧下来水珠。
和那些金尊玉贵们的剧组主演不一样,在条件本来就恶劣的基础上,他们这些跟组的小编剧待遇更是雪上加霜,只能三个人挤在一个房间。
现代诗里的橡树能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他们这三个大男人只能共享呼噜、磨牙和梦话。
《小巷许多事》剧组那个新来的待爆生更是一等一的难伺候,不止天天要求加戏,还要求不能是憋屈剧情,一定要是帅气打脸别人的高光场面。
就冲这小牌大耍的派头,宁黎祝对面一句待爆一生待爆。
他已经被招来梁馨沅的工作室两年多了,业内刚崭露头角的新人被顶尖大编剧招徕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他在第一部悬疑作品在网上小火的时候就获得了这份殊荣。
而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个满口文艺理想的富二代小孩,每天总是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在剧组义务干到半夜,天天改剧本改得不知疲倦。
而宁黎上面还有个已经进工作室六年多的老大哥徐平堂,对方更是对梁编忠心耿耿,自动担起了带新人的工作,俨然是工作室的大保姆。
刚来的时候宁黎还有些不适应,现在不知道是不是被温水煮青蛙了,倒觉得收入也看得过去。
毕竟工作室里的小工给大编剧代笔是行业内的默认潜规则,新人能不能在作品上署名纯看大佬心情。
当然,梁大佬的心情总是不那么美妙。
一开始宁黎也闹过,但梁姐总有自己的理由——要么是甲方不让,要么是合同签署时就提出的要求,总之就是这事比登天还难。
后来闹的次数多了,梁姐私底下找过他,给他每个月多加了三千块钱,让他不要把加工资的事告诉工作室其他人。
其实就算梁姐不提醒,宁黎也不会把这事和其他人说。
整个工作室一共十来个人,氛围压抑得像集中营一样,同事之间别说交心了,彼此之间的关系跟淬了毒似的。
得益于梁姐高压的军事化管理,他们这十来个人能拉出七八个人口不同的小群,把他们每天上班的录像剪出来能再多一部甄嬛传。
宁黎虽然也产生过跳槽或单干的想法,但亲眼目睹了工作室内另一个新人为争取署名权在星网上怒发了三条维权动态、却随后被业内软封杀的下场后,他逐渐也开始为这多加的三千块给自己洗脑——
作为工作室内过稿率最低、拉通开会的时候被批评的次数最多的新人,他能拿到一万多块的工资已经很不错了。
大闹一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毕竟没有甲方也没有其他工作室会喜欢这种事多又没作品的小编剧。
至于在网上公开发表点其他作品攒攒人气这条路,宁黎也不是没想过,但他每天忙着和生活对线,连每天在剧组早起上工都是一种折磨,更别说下班后写点自己的东西了。
对于他这种低精力人,能按时打卡上班已经是一种毅力非凡的壮举了。
随手把被子叠得乱成一团,宁黎揪了揪乱得像草窝一样的头发,睡眼朦胧地跟在大哥和另一个富二代小孩的屁股后面,一颠一颠地前往片场。
光脑里弹出弟弟妹妹们学业打卡的照片,他挨个回复了个大拇指。
他家是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父亲走得很意外,妈妈一个人拉扯着五个孩子长大,作为这个家庭里的长子,宁黎在上班之后就主动将负担弟弟妹妹们学费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敢轻易辞职休息,也不敢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轻易跳槽,近半年也逐渐开始学着在梁馨沅批评他的时候闭麦听话,以前再散漫随意的性格到了职场上也得被磨得圆润。
可能就像电影里说的,进社会就像进大澡堂子似的,刚开始肯定容易各种抗拒和不自然,后面自然会慢慢找到乐趣。
就比如他的老大哥,都在这儿工作了六年了,不也干得挺甘之如饴么。
中午休息的间隙,宁黎照例去场记那里取了三份盒饭和餐具,转身小跑两步,将盒饭递给坐在树荫下的大哥和富二代新人那里。
“今天伙食真不行,三个素菜,给剧组供餐的大厨可能在寺庙兼职过。”
宁黎抱怨完,随手将自己那份盒饭放在地上:“我去趟厕所,你们替我看一下。”
这破剧组就连厕所都隔了快八百米远,他憋得要命,后腰的包里厚厚一沓剧本在走路的时候拍得他屁股疼,更加加剧了这种急切。
但他才刚走出封了板子的片场,没隔几百米便被人拦下。
来人虽然穿得很商务,但衬衫底下有着健壮的肌肉,一看就不是在健身房练出来的,而是常年干体力活积累出的大块肌肉。
“你好,想问下您是《小巷许多事》剧组的编剧吗?”
宁黎被吓了一大跳,他还没来得及点头,顺着对方的目光,便看到街道一侧建筑的二楼窗边像是站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
第44章
剧组里每天在这条路上往返的至少有几百号人, 但身上会随时随地带着几十页剧本的工作人员并不多。
现在组内大多文件交流都是通过光脑,只有重要演员和需要随时讨论调整剧本的编剧小工才会带着这么厚厚一沓纸页。
对面能猜出自己的编剧身份很简单,但是这个当街拦人的行为有点蹊跷。
宁黎一边打着哈哈说要先去厕所, 一边机灵地快速切到光脑聊天界面给徐平堂发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