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112)

2025-11-23 评论

  项知是一怔,坐直了身子,牢牢看向乐无涯。

  这句话的反义是什么,三岁小童都懂。

  项知是想问一声,“为何?”

  要利用他,偏又不相信他?

  你这人未免也太……

  话到嘴边,项知是却又咽了下去。

  若是循着他的话追问下去,就是又中了他的圈套,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可若是不再深问,那便有了“不再追究”的意思。

  细想之下,仍是左右为难。

  项知是沉默半晌,不服气道:“你如此做作,是想要我对你……”

  乐无涯续上了后半句话:“……牵肠挂肚。”

  未料到他如此直白,项知是又是一呆,低头端起茶杯,心中暗骂此人颇不要脸,耳朵却控制不住隐隐发红。

  “是,下官想让七皇子,对下官牵肠挂肚,对南亭念念不忘。”

  唯有如此,他才能将这张虎皮扯得风生水起,辖手下,制上司,直至他扎下根系、站稳脚跟。

  项知是喝了一口清茶,火气稍降:“你可真会用成语。是不是还想要和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乐无涯:“下官不敢。”

  “不敢?”项知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可没看出你哪里不敢。”

  乐无涯不想再和他打口头官司了,顺势将话题转移开来:“就算下官胆大包天,手下也是敬畏上差天威的,久候门外,只等传召。南亭煤矿文书已经备齐,您可否查看一二?”

  好在乐无涯还记得孙县丞去取文书了,及时施以援手,否则他再在外面跪上一会儿,怕是要在贵人面前晕倒失仪了。

  孙县丞捧着文书小步趋奉而上时,项知是立即切换了一副崭新面貌:“县丞孙汝,孙鸿光,可对?”

  孙县丞没想到贵人竟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喜上心来,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幸福得昏厥过去。

  好在他稳住了身子,庄重道:“鸿光能被上使记住姓名,实是三生有幸!”

  “恭顺有礼,踏实肯干,就这一点,你比闻人县令强。”

  闻言,孙县丞顿觉飘飘然,快要飞上天际去了。

  项知是话锋一转:“但论合我心意,闻人县令是头一份的。”

  他瞟一眼那一沓厚厚文书,又挑剔起来。

  “我不在此处看。”他转向乐无涯,“你书房在哪里?我要去那里。”

  他凑近了些,用唯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促狭道:“……顺便看看,六哥给你写了些什么信,叫他这般魂牵梦萦,日日不忘你。”

  项知是在旁人前面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相,叫乐无涯颇为纳罕。

  难道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不当人么?

  不过他既然点名要去书房,那就不能怨自己了。

  乐无涯站起身来,彬彬有礼道:“大人,请。”

  ……

  项知是今日的快乐,终结在他来到乐无涯的书房时。

  瞧见自己的画像光明正大地悬于堂上,其下还有一捧鲜花点缀,项知是迈出的步履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去看乐无涯。

  他牙关紧咬:“……这是什么?”

  乐无涯状似坦诚,直言相告:“上京有亲朋相赠画像,聊解相思意。”

  “……哦。”项知是笑道,“原来是——亲朋。”

  还相思!

  好,好一句相思!

  不知为何,孙县丞总觉得上使大人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颇有几分叫人头皮发麻的意味。

  他不敢深想,忙呈上文书,嘴上奉承道:“大人,也就是太爷没有您的画像,不然也必是悬于高处,日日相望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项知是的脸更是黑沉得有如锅底,撕了孙县丞的心都有了。

  他之所以使这李代桃僵之计,就是为了鸠占鹊巢。

  可亲眼看见乐无涯这样明火执仗地把他认为是“六皇子”的画像高挂在外、奉花相迎,他又说不出的气闷。

  见小七眼神阴沉、却又不忍舍弃自己的君子面具,只好强自收敛着冲冲怒意时,乐无涯颇觉有趣,感觉今日自己能就着他这张脸,多吃上半碗饭。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当真受了大气,项知是自此后少了许多俏皮话。

  去煤矿查看今日所获原煤时,他也只是沉默而矜持地一一点头,以示赞许。

  别说,受气不语的小七,还真有几分肖似气度沉稳的小六了。

  乐无涯尾随其后,看着看着,乐着乐着,便渐渐收敛了取乐之心。

  小七趾高气昂的样子,他不乐意看。

  他灰心气沮的样子,他同样不乐意看。

  如何针锋相对、如何针尖麦芒,他到底是自己的学生。

  小六是最不像他的学生。

  而小七是最像他的学生。

  就像是当年看他们兄弟二人被皇帝老儿欺负一样,乐无涯的不平之意是均分的,六、七各占一半。

  他们谁受委屈,都不是他乐见的。

  离开南亭煤矿时,天空飘下了霏霏细雨。

  孔阳平准备周到,适时地递上了一把伞来。

  孙县丞耳聪目明,一个箭步跨上前来:“上使大人,让鸿光替您——”

  孔阳平用肩膀一格,就将孙县丞拦在了七皇子身后。

  他跟随七皇子日久,知晓七皇子有许多怪癖,其中一条便是喜欢自己撑伞。

  七皇子撑开伞,挡在头上,平静笑道:“不劳孙县丞费心。这事,我不喜欢假手他人。”

  孙县丞讪讪地缩回手来,连连陪笑。

  这雨下得突兀,他们事前没有准备更多雨伞。

  好在雨不算大,兴致缺缺的项知是又打算返回驿站,淋这么一会儿雨,倒也不打紧。

  乐无涯扶住项知是的手,助他借力登上车驾时,低声且恭敬道:“下官骗大人的。”

  项知是一怔,打着伞回过身来:“……什么?”

  “您的画像,旁的都很好,就是不大像本人。”乐无涯将声音压得更低,“我认得出来。刚才是我骗您的。”

  七皇子久久瞩目于他,胸中不知名的酸涩慢慢扩大。

  四年前,他身着一身粗麻布衣,扮作一名行路客,独自登临那座乱葬岗,无视满地污秽雪泥,跋涉良久,四处寻觅。

  他最想听到的,就是有个人从树后面探出头来,像他这样,带着一点狡黠笑容,说:“我骗你的。”

  最终,他还是未能得偿所愿。

  他蹲下身来,把手覆盖上那已千疮百孔的身躯,冰冷的掌心一路向上,摸上了那张安详的面孔。

  ……老师这副样子,就好像死亡对他而言,是最好的解脱一般。

  项知是发力抹了一下他的眼皮。

  乐无涯想瞑目,他偏不叫他如愿。

  反正,自从彼此看透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后,他们就总是挖空心思地不让对方如愿。

  可那人是铁了心要就此安眠,眼皮紧闭,仿佛最后一眼也不肯多看他。

  他拉起乐无涯的双臂,将尸身拉到自己的背上。

  他被他的尸身压得一个踉跄,又好气又好笑地骂了一句:“老师,你死沉死沉的。”

  一边抱怨,他一边顶风冒雪,朝山下而去。

  路上,他两次跌进了雪窝。

  他挣扎着爬了出来,继续背着乐无涯的尸身,一步一步,走到干净地方去、走到清明世界去。

  他想,自己其实是很想这样平和地和老师走在一起的。

  可是注定不可能。

  他们性情相近,只要走在一条路上,就是无尽的争吵、拌嘴、交锋,不把对方气到七窍生烟,决不罢休。

  老师这样安安静静,他都不习惯了。

  这条难得温情平和的师生之路,他一个人走了许久。

  直到他见到山下停靠的那驾朴素的马车,以及立在马车旁的孔阳平。

  “我知道,你是父皇派给我的人。你把他烧成灰,送到父皇身边去,告诉父皇,他尽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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