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218)

2025-11-23 评论

  乐无涯遵照祭祀要求,一步不错地执行过后,立起身来,朝向了众人。

  这一年光景下来,他们与小太爷时常相见,没觉出他的样貌有何大变。

  变是肯定变了,但具体变了哪里,他们说不大清楚,只当他是大器晚成,慢慢长开了。

  可他这一转身,许多人瞧出了异常来。

  他不必着红妆,便是色彩鲜明、鲜花着锦的一个人。

  唇是鲜红,脸是雪白,烛火映衬下,眼睛落在鼻凹和睫毛交织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出一个“鬼气森森”。

  “诸位。”

  在里老人们不由得屏息凝神后,乐无涯开了口。

  “祭祀城隍,乃古之礼法,求的是保护城池,天下太平。自大虞圣祖始,更是将‘礼敬城隍’一事写入了《大虞礼法》中。城隍不仅护佑一方平安,更是司法之神,主持着一方百姓的天公地道。”

  “在此之前,我虽是礼敬,心中却并不相信。”

  说着,乐无涯将单手覆盖在胸口上,郑重道:“在明恪看来,若是百姓们将希望寄托在木偶泥佛之上,只能说明,明恪为官无能,叫百姓求告无门,只能去祈天求地。”

  侯鹏一笑,奉承道:“太爷真是太过自谦了。”

  乐无涯对他轻轻一颔首,随即道:“可自从前夜偶得一梦,见到一位意料之外的故人后,我便有些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鬼神?”

  乐无涯这一句话,勾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

  是谁?

  乐无涯娓娓道:“那人身入我梦,身形有异,身躯枯槁,偏偏肚大如箩,只能用手环抱着;眼里流泪,口角流涎,张着嘴要对我说什么。但他究竟说了什么,我在梦中,始终是听不清。”

  窗外风声渐急,宛如细细的涕泣声,如怨如诉,如泣如慕。

  众人身在城隍庙,在群像环伺下,听乐无涯说鬼道怪,无不悚然。

  乐无涯眼珠微微一转,有紫色的精芒闪过:“我想,我一人之力,怕是不能辨其冤,听其屈,便将此人旧识召唤来此,并借城隍老爷庙堂,好细问一问,他究竟想要对我说些什么。”

  旧识?

  侯鹏和师良元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有旁人替他们问出了心中疑窦:“太爷说的那人,我们也识得?”

  乐无涯并不应声,而是放开声音,道:“我们都已到齐,城隍老爷也在此处。……你来了吗?”

  他话音刚落,外面风声大起。

  那失修的窗户骤然被烈烈大风撞开,寒风倒灌,将庙中烛火尽数吹灭。

  桌椅咯吱咯吱地发出细响,仿佛是那门外踱步的鬼魂撞窗而入,有脚步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在座诸位心下惊骇,即使并不大呼小叫地宣之于口,也暗暗地各自抚胸心悸。

  乐无涯声音仍然稳当:“各位勿慌。何青松,叫人重新将烛火点好。”

  守在两侧的衙役们齐应一声。

  有衙役镇守,众人心绪渐安。

  然而,侯鹏想起一名故人,顿觉如芒刺背,难忍心虚,眼珠四下乱转,生怕真的来了什么人,从后搭上他的肩膀,问一句,“侯兄,今日带的什么酒?”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灯火从他身侧最先亮起。

  出于本能,他向灯火亮起处看去。

  他猛然一愣。

  原本立在他身侧的那尊伏虎罗汉,不知何时换了人。

  一个枯槁的仲俊雄,盘腿坐在那泥质的法座之上,目眦欲裂地直瞪着他!

  侯鹏喉咙里“嗝喽”响了一声,惊颜如土,一屁股跌坐在地。

  点火的何青松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刚点亮的火折子随之落在了地上。

  烛芯并未点燃,四下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然的死黑。

  侯鹏叫不出声来,仿佛被什么人扼住了咽喉。

  而乐无涯突然笑了一声,对着虚空郑重道:

  “仲俊雄,仲老板。”

  “……你可来了。”

 

 

第125章 问鬼(二)

  灯火重燃,烛照幢影。

  不知是为着省事,还是别有所图,衙役们只点燃了主殿的几处香烛。

  众人的影子凌乱地投在墙上,简直分不清哪一处是鬼形,哪一处是人影。

  侯鹏冒出了一脑袋滚珠似的大汗。

  待他心神稍平,再定睛去瞧,却发现那莲花座上高坐的,仍是伏虎罗汉。

  骑猛虎,握念珠,长髯红袍,怒目圆睁。

  哪里还有仲俊雄的影子在?

  身旁不少乡绅里老先是被侯鹏吓了一跳,又被太爷的话吓了一跳。

  在接二连三的惊吓中,一干人愣在原地,全张着嘴发了傻。

  从乐无涯口中重听到“仲俊雄”的名字,师良元不敢变色,强作镇定,伸手去抓侯鹏:“侯兄,怎么了?”

  侯鹏反手擒住师良元的衣袖,连声问道:“你瞧见了吗?啊?你看见了没有?”

  师良元循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尊伏虎罗汉,毛骨悚然之余,又是相当莫名其妙:“什么?”

  侯鹏艰难地吞了下口水。

  他手心冰凉,面颊却像是害了病似的滚热起来,周身筋肉抽冷子似的缩紧,恨不得直缩到地底下去。

  但他无法凭空修出缩地道术,只能惊慄不已、拱腰缩背地站在原地,像是大号虾米成了精。

  外面风势稍停,但那扇窗子轴框脱离,已然报废。

  何青松上前检查一番后,粗声大气道:“太爷,窗户坏了,关不上了。”

  乐无涯身着宽大官服,随风动,如流水。

  他轻声道:“无妨。问完案子,它还要原路回去呢。”

  乐无涯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心中齐齐一凛。

  太爷这是在审阴司,断鬼案?

  太爷能脚踏黑白道,居然还能通阴阳?

  倘若换了别人来,摆出这等阵仗,这帮里老人怕是只会付之一笑。

  但受了太爷一年的调·教,想到太爷种种吊诡离奇的手段,没人敢说话了。

  只有紧张兼恐慌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在空气变得滞重起来时,乐无涯闭上了眼,轻轻颔首点头,仿佛冥冥之中,真有一个含冤的鬼魂,在与他窃窃耳语。

  很快,就有人受不住这样的氛围了,颤巍巍道:“太爷,怎么样了?”

  乐无涯不理会他,兀自倾听。

  半晌后,他开了口:“何青松,义庄就在城隍庙边吧?”

  何青松应道:“回太爷,正是。”

  乐无涯:“取一丈裹尸白布来。”

  他下完命令,方对着众人一笑:“旁的东西,阴气不够盛。”

  众人听了这等鬼言鬼语,恨不得跟着何青松一起夺路而逃。

  可是谁都不敢逃,万一真逃出去,冲撞了什么还是其次,要是被太爷认作“做贼心虚”,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很快,一丈长的白布裁了回来。

  这一大块白布,依照着乐无涯的意思,又裁作了许多块一肩宽的布条。

  乐无涯道:“我与仲掌柜的交往不深,并不相熟,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他说话总是说不分明,比比划划的,我也不知他是何冤屈,实在烦恼。”

  “诸位都是仲掌柜的熟人,同在南亭发财,论对仲掌柜的了解,总比我这个县太爷要多得多了。”

  “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

  “尸布装裹死人、送别亡魂,正是连接人世与阴间之间的东西,把这东西搭在肩上,阴阳交通,死生汇合,仲掌柜或许能指出一个人来,替他说完未说完的话。”

  说着,乐无涯将一块白布举起:“劳烦诸位,请将这白布搭在右侧肩膀上吧。”

  闻言,在场之人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太爷的意思是,让鬼搭他们的肩?

  有人壮着胆子道:“太爷,这,这恐怕行不通吧?”

  “我一个人,自是不行的。人鬼殊途嘛。”乐无涯在人丛中缓缓踱步,吐字抑扬,声音清晰,“但是,城隍老爷是阴间的地方官,我呢,是人世的地方官,凑在一起,或许能把这桩案子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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