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416)

2025-11-23 评论

  “其母确然是大病了一场,方才病愈,有药方和郎中为证。”

  “他的妻子和四邻皆有口供,作证他在母亲病愈后,神思不属,郁郁寡欢。”

  “他是老来得子,只有这么一点骨血,向来疼爱,不似作假。”

  “他妻子素来守旧古板,并无与他人私通之嫌。这孩子与他亦是相貌仿佛,借机杀害奸生之子的嫌疑大概可以排除。”

  “那日药王庙人来人往,亲眼见到他摔子的不在少数,就算他真是恨子至极,急欲杀之,也不必如此手段过激。据在下所知,不少地方都有不喜婴儿性别、假借意外溺死婴儿的人,也有鞭挞儿女至死的人,何须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秦星钺比较关心结果:“那这要怎么判?”

  汪承答:“凡事涉人命,都要交付刑部核定,再由大理寺、都察院复审。按大虞律来说,故杀亲子,杖七十。”

  秦星钺:“……”

  秦星钺:“然后呢?”

  汪承:“没了。”

  秦星钺:“……啊??”

  汪承:“虐杀,加杖三十;攀诬他人,加徒一年半。田秀才此案,两罪皆不沾。”

  乐无涯忙着吃葡萄,顺便寒碜他:“我说,秦星钺,你在衙门里呆了这么久,是一点律法条例都不看啊?”

  秦星钺连害臊都顾不上了:“那故杀父母呢?”

  汪承眼睛也不眨一下:“凌迟处死。”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打几杖,就完事儿了?”秦星钺攥紧拳头,指节微微泛白,“一个三岁的娃娃,就这么……”

  秦星钺低下头去,仿佛看到了一个懵懂小儿的脑袋,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红白交错的烂西瓜。

  那天,直到在药王菩萨面前被活活摔死之前,那个孩子恐怕都以为,父亲今天只是要带他出来玩耍而已。

  出了庙门,他或许还有想吃的糖葫芦、小面人。

  汪承见秦星钺面带不忍,低叹一声:“先前,郑大人审过一桩案子。父亲怀疑儿子偷钱,把儿子活活打死后,才发现他是冤枉的。最后,按律法判了‘管教失当’,罚银了事。”

  秦星钺:“……”

  ……怎会如此。

  太荒谬了。

  而汪承并不习惯长吁短叹。

  简单宽慰过秦星钺后,他凝眉细思一阵,目光沉静如水。

  “大人。”他忽然开口,“刚刚说到,此人公开杀子,举止招摇,只这一点格外刻意。卑职想,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讲。”

  “田秀才屡试不第,若能得上一张嘉赏其仁孝的朝廷旌表,不仅能立牌坊、免税赋,运气好点,还能因为德行出众,被举荐去做个吏官。”

  所谓旌表,便是朝廷对孝子顺孙、义夫节妇的嘉奖。

  “聪明。”乐无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彰德府的知府,将案卷送去刑部的时候,给田有德申请旌表的折子,也已递到礼部了。”

  汪承一下抓准了重点:“大人怎知礼部之事?”

  “之前在朝堂上,帮着钦天监的人说了两句话。”乐无涯漫不经心地玩着发梢,“钦天监隶属礼部,拿这点人情换些消息,划算得很。”

  汪承沉默不语。

  这确实是一桩简单的案子,但其下涌动的人心暗流,实是不堪直视。

  半晌后,他方道:“大人打算如何?”

  “打算?”乐无涯笑微微的,“这可是王肃王大人亲自交办给我的第一桩案子。他亲口说的,此案他已审过,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昨日,我才吐了他一身,今日就挑他案子的错处,我闻人约岂是这么不识趣的人?……最起码,也得过上两三天吧?”

  说着,乐无涯伸了个懒腰:“所幸,托大人的福,我如今病卧在床,不好传印,不便调档,也不宜传豫州道御史前来家中问话。既然诸事不便,那将此案拖个一日两日,也不妨事。”

  汪承一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依稀感觉,大人是故意“病”的。

  就算昨日,王都宪不请大人过府饮酒,大人也会寻个别的由头,称病在家,暂时不理政事。

  乐无涯吃完了葡萄,意犹未尽地舔一舔嘴唇:“叫你们来,的确有点事。刚才我与汪承聊的东西……秦星钺,你都记住了吗?”

  突然被点名的秦星钺一个激灵:“记、记住了!”

  “拿着这件事,去找何青松他们闲聊去。”乐无涯顿了顿,补充道,“记得,要当着新进门的、一个叫林安的小茶房的面聊。”

  秦星钺面容一肃:“……咱们府上不清净了?”

  “上京嘛,哪里有清净的地方?”乐无涯满不在乎地一耸肩,“……别声张,这个眼线还是咱们小仲揪出来的呢。”

  他转而竖起两根手指:“记着,重点要说两件事:其一,我闻人约最是依法办事,此案定会按王都宪的意思判,只是我身体不适,难免会迁延些时日;其二,皇上最重孝道,当年孝淑郡主当街手刃杀母仇人,非但未获罪,反得圣心嘉许……”

  秦星钺与汪承对视一眼,都不吭声了。

  就连迟钝的秦星钺,都隐约察觉到了乐无涯别有所图,更别说是汪承了。

  “……七十杖,就想换一张旌表?”乐无涯把带有葡萄香味的手指抵在唇边,似笑非笑,“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第253章 孝道(二)

  子时的五皇子府,明烛高烧,灯火如昼,照得那“敕造惠王府”的匾额流光溢彩。

  成年皇子领了差事后,每逢初一十五,都得入宫述职。

  在这之前的一夜,项知允总是彻夜难眠,焦躁难安。

  譬如说现在。

  幕僚潘阳见他熬得两眼通红,无奈劝道:“殿下,早早休息了吧。”

  “只剩彰德府田秀才这一份案卷了。”项知允抬起头来,“大理寺已经核过,都察院那边怎么迟迟不见回音?”

  “殿下宽心,这事儿是那闻人约经办的,只是他这两日染恙在家,便耽搁了。”潘阳宽慰道,“何况明日述职,这等小案只需列于末尾,稍稍一提就是。皇上要勾决,也只勾决死刑犯而已。”

  这话不假。

  此案只需由三法司核定田秀才“当众杀子”一节,算不算情节恶劣、需不需要加一道流徙之刑,的确不需皇上定夺。

  闻言,项知允不引人觉察地松了口气。

  只是病了,那就还好。

  闻人约颇擅刑名词讼,这么简单的案子,却拖着不肯处置,叫项知允总担心这案子有什么纰漏。

  他实在是怕了父皇的责问,便将这起案子翻来覆去地瞧了许多遍,瞧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瞧出什么首尾来。

  项知允倚上椅背,失笑道:“是我谨慎过头了。”

  言罢,他又问道:“他怎么就病了?水土不服?”

  潘阳抿着嘴,显然是个忍笑的表情。

  项知允看向他:“怎么?”

  “此事污秽,属下怕污了殿下清听。只是前几日,王都宪在家设小宴待客……”

  五皇子已许久没对旁人之事表露出如此关切的情绪,为着能叫主子开怀放松些,潘阳便拿出说笑的语气,把王肃强逼闻人约喝酒,却被醉酒的闻人约薅掉了假发的趣事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通。

  “一定是父皇的主意。”项知允仓促笑了笑,神色又紧绷了起来,“……那个人是很会喝酒的,听说闻人约不擅饮酒,父皇怕是并不相信,想要试探一二。”

  说到此处,项知允的语气犹疑起来:“父皇那样的人……也会相信死后有灵吗?”

  潘阳不敢妄议皇上,收敛起了笑容,唯唯诺诺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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