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476)

2025-11-23 评论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周文昌若不允准,他怕汪承悲愤之下,也学人撞柱。

  按捺下胸中翻腾,周文昌点头道:“可。”

  那啐人的伙计被请了下去,汪承颤巍巍地道了声谢,手臂撑着身子,支起了上半身,看向那个稍稍稳重些的绸缎庄伙计,眼里升腾着冤屈的怒火:“敢问,我是前日几时入的绸缎庄?”

  这伙计不答,看了一眼周文昌。

  周文昌:“据实答他。”

  这伙计定了定神。

  这事从头到尾都发生在绸缎庄内,除了汪承这一个外人之外,参与者全都是他们自己人。

  他不信大家众口一词,汪承能翻得了案,便笃定答道:“申时!”

  “申时几刻?”

  “申初一刻。”

  “不对。”汪承轻声道,“我入绸缎铺时,正巧听到有钟鸣声响起。申初一刻,既非整点,又无需得通告全县的要事,何故鸣钟?”

  ……钟声?什么钟声?

  可伙计早忘了前两日发生了什么,慌了一瞬,骤然想起一件事,急急回禀道:“丹绥书院申初二刻就会敲钟散学的!”

  汪承微微颔首:“哦。那便是申初二刻了。”

  师爷听到这里,眉心微蹙,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却又抓不住头绪。

  伙计暗松了口气,觉得申初二刻和一刻不过是一刻钟之差,忙道:“大人容禀,我们铺子里又没有自鸣钟那种西洋玩意儿,记差些时辰也是常情啊。”

  周文昌不作声。

  汪承便继续问了下去:“我申初二刻入的当铺,是先将各色绸缎巡看了一遍,说想买些给妻子,问店铺中是否有女子,好请教哪种绸缎最时兴、女子最喜爱,这才请出老板娘来,是也不是?”

  这确是实情。

  那伙计自然没有否认的余地:“是,确是如此。这等小事本不该烦扰老板娘,可铺子许久没开张了,老板娘想留住贵客才亲自出来,谁想他竟——”

  汪承骤然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拔高了许多,带着被污蔑的激愤:“我竟在她男人不在身边时,出言勒索她是吗?”

  伙计喜道:“大人,你听,他认了,他认了!”

  “我没有认!”汪承像是被气到了,嗓音发起颤来:“你且说清楚!摸着你的良心说!我是在她男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勒索她了吗?”

  “是!”

  “勒索了何物?”

  为了演得更像些,这伙计作思索状,过了一会儿方道:“小的当时不在近前,没听真切,后来听老板娘说,是三十两银子。”

  汪承悲愤难抑,几乎要撑不住身子:“方才老板娘的供状上说,我声称官府内有人脉,只要她肯拿出三十两银子活动,就能把游二救出来?”

  他们先前核对过这部分,这点是没有差错的,于是伙计应道:“是!”

  “老板娘用量绸缎尺寸的铁尺打了我?”

  “是!”

  汪承愈发悲伤,扶着胸口气喘两声:“大人,草民冤枉!她这是把我往死里诬陷!她还说……说我是替周县令办事,九成银子都归您,我只收一点利钱!这不是污蔑我假借在任官员之名招摇撞骗么?!这岂不是罪上加罪?!草民……草民不服!天大的冤屈啊!”

  伙计愣了一愣。

  这个细节倒是不曾听过。

  可他也不敢确定,供状上是不是这么写的。

  供状是老板娘请人写了交上衙门的,他们又不识字……

  难道是老板娘和他们对口供时交代漏了吗?

  这会子,伙计的机灵劲儿泛了上来,压也压不住。

  眼看就要把这人钉死了!

  况且老板还等着救呢!讨好了官府,老板才有出来的希望不是么!

  为了坐实汪承罪名,也为了拍周文昌马屁,脱口而出:“周县令清廉如水,整个丹绥县谁人不知?!老板娘正是听你竟敢攀诬青天父母官,才知你是满口胡言的歹人!才要打你这无耻之徒!”

  全堂上下,岑寂一片。

  汪承再开口时,语气中的悲愤、恐慌、不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

  他缓而稳地直起了腰身,朝着面色铁青的周文昌行了一个端正的拱手礼,声音再无半分波澜:

  “好了,大人,草民问完了。”

  “请您传唤另外那位来吧。”

 

 

第298章 破局(五)

  堂下之人,早已褪尽了方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汪承纵然仍是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却目如寒星,沉静地注视着上首的周文昌。

  那通身凛然从容的气度,正是周文昌再熟悉不过的御史风骨。

  许是公堂太过闷热,周文昌松开紧攥着惊堂木的手时,木面之上赫然添了一个清晰的、濡湿的手掌印。

  他此刻万分确信:眼前之人,绝非寻常百姓!

  按常理,他应当立即止损,驱散百姓,中止审案,紧闭门户,放低身段奉茶赔罪。即便被上官讥讽几句,也伤不了筋骨。

  这原是任何一个精于钻营的县令都该做的。

  可周文昌做不来。

  他非是清高自持,而是单纯的不舍。

  在与汪承短暂对视时,周文昌恍惚望见了昔日的自己。

  他也曾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二十三岁便高中榜眼,本是本朝开科以来最年轻的三甲才俊。

  ……尽管这个记录,在下次科考中就被乐无涯以无可争议的连中三元全面赶超。

  而且乐无涯比他更年轻。

  而他,甚至未能等到乐无涯崭露头角、光芒万丈的那一年。

  在御史任上的第二年,他外出巡查,摸到了一条线索,便毫不犹豫地上折弹劾了蓟州总兵庄勋。

  彼时,庄勋许是仗着女儿庄兰台在宫中得宠,为庆贺老母八十大寿,竟公然在后院修筑了一处逾制的观景台,供母亲看戏。

  身为御史,周文昌自认职责所在,查证确凿后,便将此事上达天听。

  那逾制的观景台就在庄家后院明晃晃摆着呢。

  果然,一纸折子递上去,皇上龙颜大怒,重重申饬了庄勋。

  然而,圣意念及庄勋当年与元唯严共克倭寇的卓著军功,最终只夺其官职,勒令致仕了事。

  而不久之后,周文昌也领到了他的“嘉奖”——

  外放丹绥,为一方县令。

  外放做官,从表面上看,自然是好事。

  上京官场,英才济济,多少御史熬至白头,仍困守言路,不得擢升。

  能得外任,便有了辗转腾挪、步步高升的契机。

  然而,外放到哪个地方,却足以窥见圣心所想。

  显然,圣心并不怎么待见周文昌。

  丹绥矿产丰饶,可也仅此而已了。

  发掘出的矿产需得悉数上缴朝廷,挖的多了没赏赐,挖的少了,上头就要来问责了。

  当然,背靠矿山,捞钱自是不难,若肯上下打点,或可谋个晋身之阶。

  可除非天降洪福,叫他在任上探出了金矿银脉,否则注定只能在此地不上不下地混着,做不出什么亮眼的政绩来。

  再年轻热血的心,被这样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也凉透了。

  周文昌离京那日,只有都察院王肃大人折柳五里相送。

  那时,王大人尚算年轻,还没秃顶,看着他连连摇头,叹道:“你呀你,真傻。”

  那时的周文昌则更加年轻懵懂,一腔丹心白白付诸流水,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还请王大人明示。”

  “你但凡同我商量商量,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地步。”王肃低声道,“皇上心爱庄贵妃,你拿出如此铁证,皇上当然不得不罚,可你自己说说,皇上心里能熨帖吗?”

  周文昌如遭棒喝,惶恐之余,本心也隐隐有了动摇:“可庄总兵的确是有错啊!”

  “是。”王肃循循善诱,“可庄总兵后来的请罪折子,你许是没看见。他说这图样是别人献给他的,他瞧着好便用了,实不知逾制,庄贵妃更是久居深宫,不知宫外之事,恳请皇上莫要怪罪庄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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