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49)

2025-11-23 评论

  乐无涯不管是借机自承身份,还是故作懵然无知,都能利用裴鸣岐达到不少目的。

  他有那个诱哄得旁人为他赴汤蹈火的本事。

  只要他想。

  但这不是旁人,这是裴鸣岐。

  乐无涯前世中,有小凤凰相伴的那段时日,是最纯洁干净、无忧无虑的。

  他舍不得骗他,偏偏他又傻,又是痴心,一点点心事都藏不住,喜怒都在脸上。

  他重活一世,前尘化灰,不该再牵扯更多。

  对着痴人,莫要说梦了。

  乐无涯盘腿静坐,与他谆谆相谈,陈述利弊:“裴凤游将军,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读遍圣贤书,本不该与你说这些,但见您伤心糊涂了,这话,我还是要讲。”

  裴鸣岐不喜欢别人说他“糊涂”,若换了旁人,他早一鞭子上去了。

  他强忍住胸中澎湃的情绪,薄唇抿作一线:“你说。”

  乐无涯:“您到底有何证据,证明您旧友的魂魄仍在?许是那道士看您伤心过度,便善加宽慰,那小小炉子,或许不过是一剂慰心良药。”

  “我之前所说换庚帖之事,不过玩笑一句,让您当了真,是我的过错。”

  “您的旧友、夫人接连辞世,您心中悲伤不可自抑,是人之常情。可下官既非您的旧友,也不是您的夫人,不可为之替代。”

  “言尽于此。一切都过去了,斯人已逝,还请节哀。”

  见他呆在原地、痴痴望着自己,乐无涯起身,走出了卧房。

  冬日的阳光薄薄洒在身上,殊无暖意。

  乐无涯浅浅吐出一口气,刚要向前走去,身后便传来了匆促的脚步声。

  “没过去!”

  裴鸣岐直追了出去,一扫风发意气,满眼都是汹涌的悲哀与痛楚:“我过不去!死也过不去!”

  乐无涯收起了面上淡淡的悲哀之色,扭过头去,作好奇状:“他对你做了什么,裴将军这么不肯放过他?”

  裴鸣岐直直望着他:“他对我……好。”

  “可我待他不好。我以为他所作所为,皆为他本心。直到他死,我才知道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乐无涯眼底微微一酸,扭过脸去。

  小凤凰啊,小凤凰。

  在乐无涯背对着他的时候,裴鸣岐手微微颤抖着压上了刀柄。

  他不肯嫁他,徐徐图之这条路,已是行不通了。

  那杀了他,是不是也能把小乌鸦弄出来?

  副将听了手下兵士的通传,听闻裴鸣岐居然又跑去把县令大人当众扛走了,顿感头痛,一路小跑着来寻他们。

  可恨陈家府邸太大,他绕了许久,跑了许多冤枉路,直到听到裴少将军的叫声,才摸着正确的方向。

  他跑过去,正巧看到闻人县令站在院内,看上去全须全尾,没被祸害。

  他刚松了一口气,便见他家少将军握住了佩剑剑柄,神情一片冰冷。

  乖乖!

  他前两天不过随口一句,少将军居然真的要砍县令大人!

  副将不及多想,直扑上去,一把抓住了乐无涯的手:“闻人县令,您在这儿啊,叫我好找!”

  乐无涯知道他八成是听到了什么,不过自己没必要去戳穿:“怎么?”

  “前院差不多抄出个眉目来了,待会儿就轮到后院,太爷去不去前头瞧瞧?”

  乐无涯:“去。”

  他走了,裴鸣岐还直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直到副将鬼附身了似的冲过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子,裴鸣岐才发现自己仍握着剑柄,因为过度用力,手臂酸痛得厉害。

  裴鸣岐瞪副将:“你干什么?”

  “您问我?您要干什么啊!”副将是天生的大嗓门,要他压着声音说话实是难为他了,活像是嗓子像被人掐着似的,“他官职再小,也是朝廷任命,您真要动剑杀死朝廷命官,九族不要了啊!”

  “我没要杀他。”

  副将:……您少骗我!

  “是想过。”裴鸣岐见他眼神,撇开视线,将攥得酸痛的手垂在身侧,“他在他身体里。若是他受伤,他也会疼的。”

  ……

  陈府确是家大业大,三十个军汉足足花费了十个时辰,才将金银细软全部抄检完毕。

  副将跟乐无涯见过礼后,令军汉们将最后一车宝贝抬上车去,封存入库。

  乐无涯递了一个小小荷包过去:“安副将,劳动兄弟们了。”

  副将本想推辞,但上手一捏荷包,难免讶然。

  他给的钱数十分恰当,不多不少,就是三十一人的一顿酒肉钱,够他们举案大嚼一通的。

  其中都是碎银,明显是县令大人自己的心意,而非公中所出。

  这点钱,他们收下绝无负担;若是推拒,反倒显得扭捏作态。

  送礼送得熨帖到位,一丝不差,确是好本事。

  副将堆出笑容来:“那成。谢闻人县令美意了。”

  乐无涯:“封条留下罢。这车东西烦您监督押运,善后的事情,交给衙役去做便是。”

  南亭衙役们眼见一车又一车的宝贝被运走,他们插不进手去,只能在外围守戍。

  白白站了这么久,捞不到半丝儿油水,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眼看军汉们离开,捧着个手炉的乐无涯一扭头,看向了他手底下这些汉子们。

  “辛苦你们站一天了,待会儿还得劳动片刻。”乐无涯施施然道,“军汉们难免粗枝大叶,里头许是有些还没抄检干净的,你们再去打扫打扫。待会儿回衙,我请大家宵夜。”

  何青松等人眼前一亮,应道:“是!!”

  他们鱼贯钻入还没贴封条的陈府,果然在角角落落寻到了不少零碎。

  乐无涯给他们留了一些方便揣走、容易变现的东西,譬如成盒的碎银、小匹的绫罗、夫人小姐可用的玛瑙簪子。

  看到太爷留下的这些零碎,何青松等人几乎有些感动了。

  字画、桌椅就算再值钱,他们一来不懂行情,二来没那个公开卖赃的狗胆,只能偷偷贱卖,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大件的红木家具,他们搬起来费劲。

  这些小东西,他们一眼就能瞧出价值来,又好夹带,又好出手。

  哪怕不好卖,回家哄哄老婆,也有用得很。

  在衙役们热火朝天地捡漏时,乐无涯袖手倚门,仰头望月出神。

  裴鸣岐的兵士到底是裴鸣岐的。

  乐无涯想要在南亭县长久立足,便需要把这些衙役的心从孙县丞身边拽回来,让他们知道,南亭县的主,究竟得由谁来做。

  他深知,不把人喂饱,是没办法让人掏心掏肺的。

  与其让他们想尽办法去捞钱、去盘剥,不如让他们知道一个道理:跟着自己就有肉吃。

  而且,得是自己主动给他们喂的肉才行。

  自己不给,他们决不能抢。

  乐无涯深知如何操控人心,在这方面,他平生罕逢敌手。

  但他偏偏不知道如何回馈一颗真心。

  他对着月亮,哀伤地叹出一口气。

  哎,人总不能太强,总不能既长得好看会来事,又真心真意可人疼。

  样样便宜都被自己占了,怎生了得?

  总之,陈府朱墙犹在,内里已然一夕倾塌。

  主宅、小福煤矿连带着十数家商铺一无所留,全部查封,没入官中。

  但这样一件对南亭县百姓如有天大的新闻,甚至没能传出州府去。

  ……

  仰山宫,是景族在朔南城中的主殿。

  两名行旅人打扮的细作双膝跪地,呈上了绘有乐无涯面容的白棉纸。

  四周极静,来往宫人均蹑步前行,屏息无声,似乎是怕惊扰了天上人。

  二人一语不发,悬着一颗心,只待上位之人对他们做出评价。

  不知过去多久,才迎来了一声淡漠的称赞:“你们画得不错。”

  细作之一心神一松,忙道:“是我们班门弄斧。”

  这不算拍马屁。

  人人皆知景族之首赫连彻是马背上夺来的权,却少有人知道他颇擅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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